廳堂中,一常一行正與阿玉你來我往地閑聊,阿玉雖然不會說話,就用紙筆寫下。
阿玉從一常一行口中探知到了當初永亦在雲隐寺的情況,雖然一常一行已經盡可能弱化不少,但‘昏迷’這樣的字眼還是讓阿玉眼眶發酸。
永亦絕非普通人,這點阿玉一直清楚。
在京城之中,永亦給了阿玉一個安穩的家。受人欺負的啞女,一躍成為某些想攀附之人讨好的對象。
當時的阿玉自身難保,隻是不忍一個昏迷的孩子活活被怪物吃掉,僅僅一個善念,不僅救了自己,還擁有了家人。
從前可靠的小孩長成了受人景仰的大人,她高興欣慰之餘,也擔憂癔症對永亦身體的拖累。
聽到兩位小師傅說當初小師叔日日替永亦誦經養神時,阿玉眼中迸發出神彩,捏着手中紙筆快速寫下一行字。
一常一行接過紙一看,是阿玉請求他們小師叔為永亦施主誦經安神。
想到‘兩個’小師叔對永亦施主的特别,一行率先答應下來,“阿玉施主放心,等小師叔回來我們就同他說明緣由,他一定會答應的。”
待永亦兩人一同回到小院,三人已經聊得愉快,卻隻能聽見一行一個小和尚的笑聲。
兩道人影出現在門口,三人齊齊望去,他們落座間隙,一行已經一口氣将阿玉所提之事說明。
一行回過頭沖一常挑眉,一常天生下垂的唇角沒有任何弧度變化,他轉頭看向歸來的二人。
隻見永亦表情淡淡地接過丫鬟端來的茶水,而渚青始終保持着溫和的笑意,笑意浮于表面,這讓看出不對勁的一行也像一常一般垮下嘴角。
衆人視線彙聚二人身上,他們始終沉默以對。
半響,永亦吐出神态清冷平靜地吐出兩個字。
“不必。”
阿玉急得張口想勸,聲音還未發出,轉而急切地落筆在紙上。
“阿姐。”永亦喊住她的動作,聲音沉靜有力,“我自己不願。”
阿玉在這一瞬停了筆。
想來之前永亦配合喝下的那些苦藥,是因為她原本就知道無用,才這般配合她。
阿玉憂心永亦的身體,卻在永亦明确表達過意願之後,選擇暫時的妥協。
筆鋒一轉,她舉起面向一常一行。
‘今日多謝兩位小師傅。’
一行連忙雙手合十‘阿彌陀佛’回應,了了規勸的意思,一常也同時站起身來。
渚青坐在一旁,早在永亦拒絕的那一刻起,他臉上維持的笑意不在,褪去之後是無人察覺的苦澀。
衆人散了之後,一行摸不着頭腦地問渚青,為何小師叔當時不應,說不定他先開口答應,永亦施主便不會拒絕那麼幹脆了。
一旁的一常不慎贊同地搖頭道:“一切自有緣由,世間因果,自有定律。等永亦施主自願放下時,自然會尋來。”
一行自然知道這個道理,他低下頭,嘟囔着,他觀永亦施主的模樣,分明‘執迷不悟’需要規勸的那一類。偏偏阿玉施主放棄了,小師叔也不說話。
一常在他身側沒有一絲反應,身為半妖的渚青走在前方隔着幾步的距離,卻能一字不落地聽清。
·
次日。
殊白醒得較晚,昨日之事,在渚青的刻意交代下他理解得懵懂,不過大意理解便是‘姐姐若是不願意,他就不能在姐姐面前誦經’。
在他中規中矩穿戴到衣物後,發現永亦早早就外出辦事去。
無聊的他也隻有喊上一常一行繼續到茶樓去,這次不僅他們三人,還邀請了阿玉,加上兩個丫鬟,一行六人,占到了前排一桌不錯的位置。
阿玉心細,茶水上來之後,示意小二上了幾盤點心。
點心精緻小巧,殊白很喜歡,謝過阿玉後,他率先拿起咬下半個,愉悅地眯眼。
一常一行兩個小和尚也難敵誘惑,一聲‘阿彌陀佛’後也拿起點心吃了起來。
阿玉撚起一塊,動作示意身邊的兩個丫鬟也吃。
今日台上的說書先生講的是一段殊白沒聽過的古文本子,如今住到永亦家中去,殊白倒也不在意說書先生講的什麼内容了,隻是圖一個熱鬧罷。
但即便如此,殊白也依舊聽得認真。
阿玉鮮少聽說書,台上先生大開大合的腔調下,她也漸漸沉迷故事之中。
永亦從宮中歸來,家中卻無人,問周邊小販指了個大緻方向,便向那方向而去。
今日宣德帝召她入宮,是為前日永亦與孟承烈所提之事。孟承烈還是轉告到宣德帝耳中,永亦對此并不覺得意外,孟将軍忠心耿耿,宣德帝也将其視為心腹。
雖是猜測,可一旦起疑,就不得不有所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