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人聽到重物聲,正欲進山洞查看就聽到一聲低吼,“你們先下山。”帶着刺骨的寒意,極具攻擊性,讓人不自覺生出防備與警惕。
聽出聲音的不對勁之處,抵在洞口的人猛地起身。“我們走!”
外面腳步聲遠去,山洞内外寂靜得駭人。永亦壓抑着暴虐的情緒,這股炙熱在血液裡流竄着尋找宣洩的出口,她眉頭擰在了一起,耳畔傳來幻聽,目光恍惚一瞬,好似許久未聽見這些聲音了。
“父親……父親……”她恍惚的目光灼熱地盯着那處出口,口中低語,像是奮力要抓住什麼,手上沾滿魔物的血,混着地上的沙石粘膩在一團。
“我殺了那奸逆……”她沙啞着喉嚨抽泣,天高路遠,皇城深嚴,殺不光那些個弄權者,那愚帝昏君,“我……我來陪你們,你們走得太快了……”
“等等我……等等……别走……”
永亦狼狽地在狹隘的空間喃喃低語,忽然拔高腔調,“别走!”
似哀似笑的尖銳聲音再次出現,怨毒無比。‘下地獄吧,瘋子!’
昏暗的石道靜谧,所有聲音散在一團,像是在周遭布下密網,逼得人無法呼吸。永亦胸膛急促起伏着,又令自己窒息般将頭深埋,渾身肌肉緊繃着,顫栗、隐忍。
那方禁軍一行下了山,停在日光正好處,守着馬匹在山下等候。
直至烈日散成連片霞光,永亦着黑衣從深暗暗的林中出來,裹着一身腥臭的血氣,衣擺凝成一塊塊的幹硬,渾身髒污狼狽,慘白削尖的臉上有石子弄破的小傷口沾着塵土,唇色極淡沒了顔色,眼窩深邃,眼白處布滿未散去的血絲。衆人一時不敢出聲,默默将馬匹牽來。“大人。”
永亦接過缰繩,“洞穴裡面都是魔物。那裡是蝙蝠妖的老巢,如今它已不在此處。”說罷,不再多做解釋,翻身上馬道:“回京。”
永亦此刻神智恢複些許清明,卻仍舊恍惚。馬匹疾馳,獵獵風聲刮過耳旁,濕潤的風裹着林野的涼與幽靜,墨色瞳孔映着即将消失的橘光,一點點暗下。
混亂的思緒隐秘在暗色中編織成絲線,密密麻麻纏上來。永亦努力克制自己不去想,偏偏将自己裹進了繭蛹,呼吸不得。
蝙蝠妖已逃離京城界内,為顧全大局,隻能發布通緝令,而她必須留守在京城。
國師心懷鬼胎,她雖厭惡皇權卻也承認宣德帝雖喜怒不行于色善用人心弄權,為人多智謀,對于天下黎民來講,反倒是個不錯的皇帝。當初若非孟承烈以及卿月的那翻話,她應當不會邁入這京城泥沼半步。
明日就前去誅邪塔,那繩梯延伸的二層到底藏有什麼,她一定會弄清。
·
京城小院,殊白在永亦常練劍的院子裡踱步,漂亮的眉形擰着,濕漉漉的狐狸眼擡頭望越來越暗的天空,變得失落。
半妖的身軀好得極快,永亦離開的第三日,已經不需要敷藥,能下地走動了,隻可惜殊白開開心心地在院門等了一天,仍舊不見永亦歸來。
殊白氣呼呼地想,早知那日犯懶姐姐出城回幾日都不歸,他在夢中都該反複警醒自己醒來,也不至于這麼多日都不見姐姐。
“這麼還不回來。”
殊白嘟囔的聲音不小,路過的阿玉聽到了,緩緩走了過來,腳步輕輕,讓正在埋怨自己的半妖一時沒有發現,待人走近了拍了一下他的後背,驚得回頭還沒看清來人就連連後退幾步。
“阿、阿玉施主,你吓到我了。”
阿玉作出抱歉的動作,眼裡滿是詢問,比劃問殊白在這裡是在等永亦嗎?
殊白看不大明白,回答的話卻也能對上幾分。
“阿玉施主,你也是一起來等霍施主的嗎?她今日是不是就能回來啊?還是要等到明日?”
明日的話,那豈不是渚青能見到姐姐第一面,殊白有些吃味的想,姐姐現在定是喜歡渚青比他多,渚青那麼聰慧,還很會吸引姐姐注意,他就知道,姐姐這麼厲害,定是喜歡聰明的。
阿玉後面回應殊白的動作被殊白忽略過去了,完全沉寂在自己的思緒中去了。
阿玉并不生氣,反而覺得有些好笑地離開了。
這個小師傅,一會兒談吐如謙謙君子,一會兒又呆呆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