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山就這樣看着她流淚，手掌懸在半空停頓片刻，最終還是搭了下來，他的手指停在柊木柚子的肩頭，輕輕點了兩下。柊木柚子漸漸止住眼淚，她擡頭看向對面和她一起蹲着的影山。

“我也難受。”

柊木柚子嘴角一撇，眼淚又洶湧地流了下來。她抹了把眼淚，從影山的手中抽出紙，疊好後放進影山的手中。影山沒有動作，他并不想哭，他在心中已經有了這個結果的預料，即使沒能按照他最初的預想進行，但他已經想好了下一步該走的路。

所以遺憾過後接受就好了。

柊木柚子也明白，隻是她總歸不甘心，不甘心那些補習的日日夜夜卻沒得到的結果。她慢慢止住了眼淚，“那你就要是我的校友了。”

“嗯。”

影山目光專注地看着柊木柚子，他說：“我難過，但現在我也不那麼難過了。”

“為什麼？”柊木柚子問。

“因為你哭。”影山回答：“看見你哭了之後，那些難過的情緒就慢慢消失了。”

柊木柚子的眼睛微微瞪大，心中情緒翻滾，強烈的情緒反饋讓她的臉變得通紅，影山接着說了下去。

“我喜歡你。”

誠笃的語氣，影山後知後覺，他低下了頭，但柊木柚子還能看見影山的臉，從頭到脖子，紅了一片。

開弓沒有回頭箭，在短暫的羞赧過後，影山點頭認可了自己的話：“是的，我喜歡你。”

腦袋在此時又恢複了運轉，柊木柚子瞪大眼睛，剛控制好的眼淚瞬間又流了下來。哭泣讓她連話也說不出來，影山此時反而将手指收了回去。

他想到了剛認識柊木柚子的時候，對方也是這樣，正在被人告别，隻是那人的告别也讓她哭了出來，他撤回自己的手指，因為他擔心如果柊木柚子也要拒絕他，那麼他的行為就很不合适，或許會讓對方感到反感。

柊木柚子拽住他的手，她仍是在哭泣，抽抽噎噎的，影山突然告白的沖擊不小，她一時之間很難收住自己的情緒，但下意識地先抓住了影山的手。

眼淚不斷滑落，一張紙根本不夠，而她的一隻手也抓住了影山的手，影山遲疑着，将紙巾遞給她，柊木柚子想要接過，但她的手心裡已經有了一堆濕透的紙巾。影山動作緩慢地、試探性地擦到柊木柚子的臉上。

柊木柚子并沒有避開的行為，臉上也不見反感的神情。影山一點點地将她臉上的淚水擦幹淨。柊木柚子也在這時候慢慢地平複下了激動的情緒，她其實心髒還是跳得很快，眼淚還在眼眶中積蓄着，但她認為自己需要先給出一個回答。

“我也是。”柊木柚子說：“我也喜歡你。”

自己說出來與從喜歡的人口中聽到回應的殺傷力是不一樣的，欣喜充斥了影山的腦海，兩人對視着，在下一秒雙雙撇開頭，各自害羞。

柊木柚子慢慢松開握住影山的手，她擦拭着淚水，她的情緒漸漸緩和下來，遠沒有剛才那麼激動了。

兩人的視線撞在一起，又慢慢挪開，反複幾次後，柊木柚子忍不住笑了出來，“不要躲了。”

嘴上是這麼說的，但在接觸的時候還是下意識地避開。

她蹲在地上，同影山說：“我們應該起來了。”

所幸兩人蹲着的地方遠離人群在拐角處，剛才那樣洶湧地哭泣也沒被人看見。

影山先一步起來，柊木柚子跟着起身，腳下一個趔趄，影山連忙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臂，扶穩她的身形。

“腳麻了。”柊木柚子半彎着腰，她抓緊影山的手臂，發出連聲的吆喝：“等一下等一下。”

蹲久了起身有些困難，柊木柚子緩了一會，才站直了身體。她與影山的視線又撞在一起，而一對視就會自動想起剛才的事情，彼此扶着手臂，接觸的部分似乎也因為這個對視開始發燙。

柊木柚子後退一步，影山确認她站好後也松開手，兩人沉默着互相低着頭，直到頭頂又有雪花晃晃悠悠地飄下，柊木柚子開口說道：“走吧。”

回家的時候還是坐的公交車，窗外的雪花飛揚，柊木柚子和影山并排坐着，車窗裡面起了霧氣，将窗外的景色擋住，柊木柚子伸手将那點薄霧抹開。

柊木柚子和影山兩人還是沉默着，直到公交車的後座隻剩下兩人後，她突然回過頭。

回頭就看見了影山看着她的模樣，因為柊木柚子突然的行動，就連頭也沒能收回去或掩蓋，柊木柚子看見他略顯慌亂的眼神，還有回頭一瞬看見的專注。

“那我們……”柊木柚子的話成功的将影山的眼珠子留下，她臉上是克制不住的笑容，又因為接下來的話而帶上羞澀，“我們就是男女朋友了。”

“……嗯。”

隔了一會才聽見影山肯定的回答，兩人對視一眼，又各自正襟危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