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始終和他隔了好幾步，把人好歹算是送到了家門口。

陸執打開了門，正要走出去時，突然回過頭，不甘心地說：“我知道你心裡怎麼想的。你覺得他比我更體貼，更懂你。所以你要他，不要我。”

舒岚記得上次在長笙島見面，陸執就表達過類似的意思。她當時不想和他深入讨論，敷衍過去了。沒想到他直到今天還在為這事耿耿于懷。

舒岚倒吸了一口氣，點出問題要害， “陸執，你根本不是還喜歡我，放不下我。你是不甘心我甩了你，而現在又和陸煥在一起了。”

“随你怎麼說。”陸執單手扶着門框，凄涼的眼神停駐在她身上，“不管你判定我是怎麼想的。我都挽回不了你不是嗎？”

舒岚沒說話，默認了他的說法。

陸執了然，不由苦笑，“你還記得有次在我家，我媽讓我們三個畫畫的事情嗎？”

再一次call back了。

舒岚記得上次陸煥也提過畫畫的事。

兩兄弟為什麼都對此念念不忘？

“我那時畫的是你。我那幅畫，和沈心瑤畫的、陸煥畫的，因為并沒有完成，被我媽收到了畫室，她想等我們各自閑了再繼續畫完。可後來我再去找自己那幅線稿時，卻發現不見了。我問了我媽，她說明明都放在畫室的，偏偏我的不見了。”

舒岚記得陸執畫的是她剝橙子的場景，有點色/情的意味在裡面。她不太願意回憶那個畫面。

“你知道那幅畫究竟去哪裡了嗎？我猜你一定想不到。”站在門口的陸執，此時唇角浮起一抹複雜的笑，“有一天傍晚，我媽讓我上樓叫陸煥下來吃飯。我很不耐煩，沒敲門，直接進去了，結果看到——那幅畫擺在陸煥的書桌上，而他就坐在椅子上在……”

“你别說了，我不想聽了——”舒岚打斷他，走過去要關門，不管陸執還卡在門框處，但她力氣敵不過他……

“他看見我了啊……”陸執怪異的低聲悶笑，“不知道他究竟是惱羞成怒呢，還是嫉妒我當時和你在一起。總之他被我發現後，生氣極了，我現在還記得他當時的表情。他當着我的面，将那幅畫撕碎了！”

“你還有完沒完啊？”舒岚的眼淚止不住淌出來，她本來是看他在瘋，現在她自己都快要瘋了，“陸執你心是不是髒的？為什麼要和我說這些？你是不是見不得你弟弟幸福！”

他任她如何推搡都巋然不動，看她哭了，忍不住伸手要幫她擦眼淚，半路又克制地收回，“兄弟兩個從小就被你迷得神魂颠倒。你一定很得意吧？”

“我沒有！”舒岚咬牙推他，不知是因憤怒爆發出驚人的力量，還是對手松懈了，她終于把陸執推了出去。

“現在，你已經知道他心術不正了。”陸執似乎還想說什麼，終都咽了回去，走前最後深深看了她一眼，“你好自為之。”

舒岚不記得自己怎麼關的門，怎麼在門口坐下的，又坐了多久。

即便聽到門再次被打開的聲音，她也并沒有動。

陸煥一進來就看見舒岚坐在地上，頭埋在自己的裙子裡。

一邊的湯圓看見陸煥回來，立刻走到他的腳邊，“喵嗚嗚”沖他直叫，好像在讓他趕緊去關心舒岚。

陸煥這一路趕來，憤怒多過其他的情緒。

他不是怪舒岚，甚至沒有怨突然造訪的陸執，隻是在讨厭他們又要單獨見面的局面。

可是一進屋看到她的狀态，惶恐和擔憂，瞬間取代了憤怒。

他在她身旁蹲下，輕輕扶住她的肩膀，“怎麼了？陸執他……？”

舒岚緩慢擡起頭，臉上支撐了一天的殘妝徹底哭花了，下眼睑外的皮膚黑黢黢的，“哦，他剛放下東西就走了。我今天有點不舒服，就不去看你們拍攝了。我頭暈坐了會兒，你不用擔心我。”

舒岚被他扶到沙發上坐好，喝了幾口陸煥喂的溫水，聽到他問自己，“現在好點了嗎？是不是又低血糖了？”

“可能是。”舒岚挪動嘴唇說，“我緩過來了，沒事了。你回去忙吧。”

“你這樣我怎麼放心走？”他語調有些急迫，“陸執他……跟你，是不是說了什麼？”

舒岚搖了搖頭，“他沒說什麼，我隻是餓得低血糖了。今天公司太忙了。”

“那這是怎麼回事？”他握住她的小臂，讓她看到自己已經腫起的手腕，“你還要騙我？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沒有，他沒有。你别找他打架。”

她知道當初踩到道德邊際線的人，并不是自己，卻還是有一種難以抑制的羞愧感。

“那這是怎麼弄的？”陸煥面容晦澀黯淡，如夏日傍晚壓下的層層黑雲，見她沒再說話，他頓了片刻，以微微哽咽的聲音對她說，“你說過的，我們之間要保持坦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