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淩遲的刀,對他處以極刑。
不會的,她不會的。
瀕臨死亡之際,他堅定信念。
打起十二分精神,回樓下包間。
九成的場面話,包裝一成的正經話。
到最後,他變成一個揚聲器,播出一長串錄好的音——
此前用得最見成效,也最不知所雲。
但沒關系,梁啟峰滿意。
他筆尖一劃,奚妍收走文件,肖強帶人進來。
時晏倚靠沙發,低垂眉眼,彎若月牙。
“二侄,”梁啟峰拍他肩膀,“叔也不是倚老賣老的人,你先!”
他側頭笑,轉眸朝前,一陣眩暈感襲來。
定了定神,記憶裡那幾個懵懂女孩的臉如霧般撥開。
映入眼簾的,是一排身材曼妙的女郎。
好像,沒什麼例外。
時晏起身,瞥見其中一個瑟縮了下。
上前握住她肩膀,邁步揮手。
回酒店套房,他面朝落地窗點煙。
神色寂寂,叫人難尋悲喜好惡。
“衣服脫了。”他說。
玻璃窗上反射落地燈一點亮光,也顯露身後女孩遲疑片刻後的動作。
時晏撇開眼,齒間咬着煙,面朝左側。
奚妍從裡面走出來,背對他站在女孩身前,語笑嫣然:“小妹妹,你太瘦了,不是時總喜歡的類型。”
“那,那我走了?”女孩問。
“嗯,拜拜。”
大門合上,奚妍到他身旁打趣:“這麼久,還能看走眼?”
時晏輕笑不語,到沙發坐下,舉杯獨酌。
“今天怎麼了?”她跟到沙發,隔半人距離坐下。
他搖頭,沉默喝酒,一杯接一杯。
到灌不下時,手握酒杯向後靠去。
半晌,嗓音沉悶:“累。”
她湊上前,面容悲戚:“我知道。”
時晏望着她,恍惚竟想起那年冬天。
紐約街頭,遭養父□□未遂、被養母趕出家門的她穿着單薄衣衫,路人凝視目光下打着赤腳瑟瑟發抖。
他的一個長遠計劃在那一刻有了雛形。
當即停車給她衣服蔽體,帶她上車抛出橄榄枝:“我可以幫你。”
“條件呢?”她問。
“跟我回國。”他笑道:“做我的假情人,真助理。”
……
回神刹那,她的唇漸漸湊近。
時晏微皺眉,起身放下酒杯,“你不用這樣。”
“剛剛隻是意外。”他以為她太害怕,害怕到甯可委身于他。
“對,對不起。”
奚妍低下頭,嗫嚅道歉。
他輕歎一聲,擡步回房。
沙發上,奚妍怔神許久,掩面自嘲。
-
晨起,陸景琛看到消息,簡單回複:行
删除聊天框,敲響對面房門。
門打開,莊雪依匆匆忙忙又跑進去。
吐出口中泡沫,沖他說:“你也太準時了吧!”
“總不能讓你等我。”
他眉目含笑走過去,倚靠洗手間的木門。
看她刷牙、洗臉,解落幹發帽。
莊雪依拿起吹風,從鏡中看見他拔掉電源,笑眼瞥去:“幹嘛!”
“出來坐着,”他扯下幹毛巾捂起她頭發,另隻手接過吹風,帶着她往外走,“我給你吹。”
“老闆!我這員工福利也太好了吧!”
欣喜自得勁,可比假借虎威的狐狸。
她兩三步到床尾躺下,提溜雙狐狸眼朝上看,“坐着不如躺着。”
陸景琛無奈笑笑,插上電源線,說:“一會還是要坐起來,不然頭發都炸毛。”
“躺一會是一會呀。”
她閉目養神。
陸景琛坐她身旁,修長手指插入發間;一捋一捋撥開,烘幹發根。
呼啦啦聲音吹在耳邊,催眠曲一般惹人昏昏欲睡。困意剛有些上來,頭皮傳來溫柔的撫按。
麻意突起,電流般迅速劃過耳後,刺激她心髒劇烈跳動;又流向四肢,指尖、腳尖處外放。
莊雪依睜開眼,看向他,紅唇微張。
他專注做着手上的事,倏而望來一眼,問:“怎麼。”
她立刻收起視線,輕輕搖頭;無意帶開他指腹左右滑動幾下。
酥麻感瞬間遍布背脊,湧至整個臉頰。
怎麼能,這麼舒服……
莊雪依重新合眼,沒來由的開口:“你跟多少女人吹過頭發?”
“隻有你。”他說。
胸口澀意才起,頓時由喜悅填滿。
她睜開眼,亮晶晶眸子注視着他。
陸景琛不自覺垂眼,關掉吹風放在一旁;一手扶住她頭,一手撐起她背,帶她坐起來。
“陸三。”她面朝着他,又問:“你談過幾個女朋友?”
薄唇微抿,他站着,重新拿起吹風。
目光落她額頭,輕輕搖頭。
“為什麼?”
她含唇緊盯着他,緊追着問:“是不是你太高冷?”
呼啦啦聲響停止,陸景琛放下吹風。
剛要開口,她手機響起。
她看了眼,丢去一旁,愣愣撥弄頭發。
他眸光黯然一瞬,坐下問:“怎麼了?”
“他說不舒服,我讓他去看醫生,他要我陪他去。”
話落,她不由覺得好笑。
擺了擺手,唇線拉平,短暫歎息:“前幾天我看見高寒解釋的視頻。那件事上,我确實誤會他了。”
說完,她視線上移。
陸景琛回視着她,“你始終在思考的問題是——他有沒有,他是不是。但是雪兒……”
莊雪依微微皺眉,等他後話。
他站起來,聲音從高處傳來,如雷貫耳:“更重要的難道不是,你?”
心受重重一擊,渾濁意識陡然清醒。
她驚覺,圍繞時晏的世界,早已遺忘自己。
“如果他還能讓你感到幸福快樂,不必瞻前顧後。放下一切,回到他身邊。”陸景琛說着,慢慢蹲在她面前:“如果不能……”
“雪兒。”
他伸出手,微微擡起她下巴:“不如來到我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