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厭實在不知道怎麼回答了,隻好擡起頭,坦誠道:“不知道。”
施别盛微微偏頭:“真的不知道?”
周圍的人看向争執的二人,他們挨着極近的距離,看上去仿若極為親密地交談着,如果不是小厭冷若冰霜的眼神,周遭的竊竊私語恐怕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會停歇。
小厭:“會長。”
施别盛微微低眼:“怎麼。”
出乎意料地,小厭并沒有再屈服于會長的淫威之下加以胡謅或者掩飾,而是緩緩正視他,平和地道:
“我想問,你對别人的私人關系就這麼有窺探欲?”
施别盛沒有預想到她會這麼強硬地忽然調轉話頭,微微怔愣。
見他想說的話如鲠在喉,她陡然地伸出手,攥拉住他的衣領。施别盛措不及防地被她拉進距離,動作不突兀,力道蘊含着不容拒絕的力量,呼吸湊近了,少女冷冷地看了他一眼,似乎在打量他。
臉上冷漠的表情極其淺淡以至于近乎嘲諷,她聲音極輕地反問:“你想從我這裡得到什麼答案?你可以直說啊。”
徹骨的冰冷,小厭用平靜的語調說話,形似像一條冷血的毒蛇,偏頭側視着,極其冷峻在他眼前說道:
“你覺得你對一切都了如指掌,慧眼如炬嗎,會長?你自視甚高,但你還記得你那天打得是什麼賭嗎?如果巫馬相介如你猜想一般喜歡我,那麼施别盛,你是在羞辱我嗎?你和他打賭,對待慕容松像待估價的貨物,展開競賽,像你這樣踐踏他人的真心,把别人的感情當砝碼的人,給别人帶來的黴運還不夠嗎?”
——“你給我帶來的痛苦還不夠嗎?”
看着她那雙灰色的倒映着自己面容的眼睛,施别盛微微出神……
空曠的聲音,仿佛透過很遠的時空交疊起來,很久以前…在浴缸中隔着水面望向那個模糊身影…
…母親那雙用力到泛白的手指,也是充斥着這樣徹骨的寒意,這使讓他臉上唯一的血色也褪了個幹淨。
他下意識,“我沒有、”
小厭似乎知道如何精準地刺傷他,帶着一種無感情波瀾的、純粹地傷害目的。看着他的回答,她冷笑了一下。
于是施别盛也沉默而臉色蒼白地閉上了嘴。
在旁觀者看來這句話确實過分,甚至于是對少公爵的冒犯。
然而不過分的話剛剛說了那麼多也沒見效果,插科打诨委婉跳過,百般無奈還不能夠意會,依照小厭的話來說就是我根本就不想知道你的苦難因為書上全寫完了,我都說傷害你的話了,我還能在意你會不會被我傷害嗎?有時候和人說話真的是不扇不行。
施别盛那張俊美的臉上的表情也确實有如又被扇了一巴掌般。
他低着頭,看着距離幾乎隻有咫尺的少女,表情有一瞬間的空白,青年昳麗的眼睛中的情緒逐漸變得冰冷。
受辱與挫敗在那雙瞳眸之中轉瞬即逝,也在他那張冷峻的臉上滑過秾豔的色彩。
施别盛艱難地用氣音開口:“喂,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你真的明白嗎?”
小厭看着他被潑了一桶冷水般的表情,冷漠地注視着他,眼裡的輕蔑與冰冷轉瞬即逝,緩緩松開手。
青年精緻俊美的臉龐上蒙上極為灰敗的色彩,無理由地,他深呼吸了一下,心髒陡然感覺到一陣無處安放的鈍痛,近似無聲地宕機,他才後知後覺是自己氣得發暈了。
從來沒有人嘗試過用這樣的态度譴責他,能夠這樣僭越而無情地諷刺,甚至是言語上的精神打壓。
他找了許多的詞來形容這一屈辱的表現,結果隻找到「自找的」三個字。
小厭極速地變換為那副不想與他牽涉到任何關系的冷淡模樣。記憶中幾個小時前緊緊地牽着他的手,穿梭過一陣陣薔薇花樹的背影令人不禁懷疑是否是短暫的幻覺或怪夢。
少公爵的臉頰還在隐隐作痛,此番又被她這般無情的話語攻擊,他眼前一陣陣發黑,薄唇微啟,啞然後反應過來,正要繼續說,或許是反擊的話,嘲諷的話。
然而他還沒能夠說出口,那邊的負責人總算硬着頭皮上前,對他耳語一番。
他壓制住自己的情緒,修長的手指撐住旁邊的廊柱,冷靜地在原地低頭聽了片刻。
貌似得到了難得的不那麼糟心的喘息的機會,施别盛沉默,冷笑了一聲,便連眼神都沒有施舍給周圍的人,就低着頭轉身離開了。
小厭一句話都沒說。
……
短時間内重創兩位男主。系統回來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幅場景。
觀看着反複波動的穩定值,系統猶豫地出聲。【小厭,你這麼對施别盛說話,他會不會……】
小厭面無表情。
【不會。】
系統:【小厭,為什麼這麼笃定?】
小厭回答:【他心裡早有答案,還來問我,這個時候你說什麼他都不滿意,何必陷入自證陷阱,相介沒給他扇沉默,反而讓他對别人的事燃起興味了,我就該一盆冷水潑醒他,剛好讓他厭惡了我,以後看到我都繞道走,說點重話打擊一下他,也讓他能更明白慕容松沉默的可貴。】
系統對小厭對話時的突然冷漠并不陌生,它陡然聯想到前幾個世界,小厭在日常中平靜地說“我是不是對你太好了?”的表情。
在宮闱厚重的帷幕後,皇帝小厭一邊用膳一邊用平穩的語調說着殘忍的旨意,也是這樣澹靜如水的雙眼。
于是系統思考:【他會不會把小厭你退學?】
小厭冷笑:【不纏着我就不錯了,見到一次就宛如惡鬼一般纏上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