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會長,我悄悄跟你說……”
她緩慢地湊近了,微微地附身。低着眼,含着笑看着他。
小厭面容清麗,宛如澈月,眉眼透着冷淡淳真,離得近了,氣場卻悄然地改變了。
男人微微蹙眉,才發覺她身上的清香總一成不變,最大衆廉價的洗衣粉味道。
或許這是她的特意選擇,想把自己隐成平庸的路人甲,但效果卻起了适得其反的作用,隻會給人帶來近人的親切感。
亘久的依蘭香味,從她修長纖細的脖頸透來。
他看到她白皙的皮膚,霧灰色的杏眼正彎彎地看着他,明明是冷淡的神情,卻帶着極為惑人的美貌。
她眉眼彎彎:“公爵大人……”
小厭緩慢坐在他身側,下颔搭在他的脖頸處,耳邊紅得滴血的寶石耳铛有着危險的顔色,吐氣時,有着朦胧的癢意。
她說的話也危險十足:
“要這事,其實是我幹的……怎麼辦呀?”
公爵閣下從小接受貴族禮儀教導,對異性一直克制疏離、禮貌謙讓。但小厭顯然不是一般的女人。她的魅力有種奇怪的侵入性,說着危險的話語,微垂的眼眸卻在月色下清澈如漣漪。
“你說想保我…”
她緩慢地湊過來,小動物一樣,蹭了蹭他的臉龐,少女的身上,有種冷靜與溫柔,輕言細語,纖細的肢腕想要靠近,卻被他克制地抵着。
“真的假的?”她氣如幽蘭地說完了下半句話。
他面色幾乎毫無波瀾,沉紫色的眼眸仍是含着笑。但他發燙的耳尖卻出賣了他。
等下。
她剛剛說的什麼……?
他幾乎是好幾秒之後,才後知後覺遲鈍地想起來,轉而用一種難以捉摸的冰冷視線瞧着她。
理智告訴他,她是個善變的女人,别被她給騙了,感性又在他耳邊說,小厭美麗清純善良是他的救命恩人,她一定是被迫的。
自古為美色所惑的都是意識不堅定的昏君……
施别盛含笑,舌尖舔過後槽牙,冰冷的指腹按在她纖細的腰肢。
男人冷淡地将她從他身旁推走,嗓音清潤溫和,他微微後撤,克制疏離,自上而下地彎着眼睛。
他似笑非笑地說:“我們什麼關系?您居然離我如此近?您知道,殘害皇室,是多大的罪名嗎?”
公爵的眼神冷漠,撤離她柔軟肌膚時,指腹卻微頓滞留。
敬語都用上了。
小厭笑眯眯。
但這人的手……
公爵大人……看來你意識不夠堅定呀。
小厭被推遠也沒有沮喪,隻是身體後傾,從善如流地牽起他的手,注視着他,拉長音調地重複一遍:
“我知道,可要真是兇手,會長你要怎麼辦,馬上就把我抓走嗎?”
她坐在椅子的邊緣,盡量挨着他,幾乎要掉下去了。
施别盛也不接茬,隻含笑,“公事公辦。”
小厭咬牙,眉眼蹙起令人憐惜的弧度,眼尾下垂,服軟的樣子很是可憐。
“會長,人之将危,其言也善,這麼大的事,我知道無論是不是我做的,我都脫不了幹系。可您是身份尊貴的公爵,對您來說,處理這件事……一定輕而易舉。我落在您的手裡,也不知是禍是福,求求你了。”
她的話語帶着引誘。
叫“會長”的時候、聲音清冽而委屈。
窦柳之死雖然麻煩,但終究是旁支的繼子,施家連皇帝都能更替,找個人頂罪…自然…
施别盛幾乎是下意識地,考慮起了這件事的可能性。
意識到自己的思緒,正被她綿長的聲音牽着走之後。公爵一絲陰沉閃爍過眼底,眼底的笑意不免更加冰冷深邃。
他輕笑了一下,指腹下滑,冰冷地摩挲她的唇瓣,視線微垂,嗓音低沉:
“輕而易舉?事關王國大統,您要我包庇……”
指腹在她唇畔一絲微不可查的血迹停留,他微微用力,擦去了潔淨上的殷紅瑕疵,意味深長地道:“不合禮法啊……”
小厭心想你這種階級的貴族最不需要遵循的就是禮法,那隻是你們發明來約束他人的工具而已,你個奸妃。
她清冽的聲音又如幽魂一般響起,帶了點失落的味道,低微而小聲:
“我的意思是,您可以幫我避避風頭,哪怕是藏一藏。您的公館别苑,會長辦公室那幅畫後的密室,郊區邊緣的滌琢山莊……看在我曾經幫過您一點忙的份上,通融一下下。”
藏一藏…?
想到這,他面上含笑,眼神沉墨般晦暗,意味不明地瞧她。
這麼多地方,她倒是如數家珍。
她知道滌琢山莊是曆代公爵愛侶,所居住的私人公館嗎?
小厭如果能聽到他的話,一定會說我怎麼不知道,我不知道的話,豈能叫得出名字?
原著“女主”出入其中如無人之境,你們這群腌臜貴族在裡面玩強制愛,她逃他追。我可印象深刻,我看啊,鎖女主單位房間那裡比皇宮大内還要金剛不壞,她從沒逃出來過。
她又很小聲地說了一遍。
見他還是不說話,她漸漸安靜了下來。
良久,隻聽到她有些失落地坐了回去,捂着臉:
“會長……我還這麼小,我不想死。”
施别盛眉梢輕挑,聽見她尾音減弱的聲音,轉眼,卻看到她真的在掉眼淚。
小厭低着眼睛的樣子,十分安靜,幾乎是平靜的,看不出在哭。
然而濕潤的淚珠,卻從臉頰滑落,落在她的手背上,像滑過布帛的珍珠。
他陡然一瞬間,感覺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就好像……
什麼都不如她冷淡的兩滴眼淚,那麼輕盈,那麼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