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湛槿過分坦蕩的态度,周旻沿不知道怎麼地,心裡就像吃了好幾個剛才從樹上掉下來、還沒成熟的果實一樣酸。
好了,現在基本可以确定當年是自己單戀這個家夥了。
湛槿靠在湖邊最高大的一棵樹上,這棵樹跟周旻沿圖景裡那架秋千一樣,負責着整個圖景精神力的正常運轉,是向導精神圖景的“心髒”。
他就站在那裡等待周旻沿開口,周圍安谧甯靜。
那一瞬間,周旻沿感覺湛槿就是林中鹿的化身。
哨兵最終用力收回視線:“沒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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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精神圖景之後,周旻沿還向湛槿坦白了一件事。
湛槿瞪着周旻沿:“你說蕭喻就是那天幫那群哨兵拖延時間的高階向導?這麼重要的事情你不早說?不對,你是怎麼知道的?”
周旻沿當然不可能說自己并不想讓謝尹文知道,也無法解釋自己是怎麼知道的,事實上他自己都不太确定。但是周旻沿敏銳地察覺到應該是蕭喻跟自己有過短暫精神鍊接的原因,他确實能辨别出對方的僞裝。
周旻沿說不出個所以然,湛槿也沒辦法貿然就将這種猜測去告知謝尹文。就算蕭喻的行蹤再多漏洞,他始終是軍部名下的高階向導,軍銜還不低。
湛槿意識到這或許是跟周旻沿曾經建立起的精神鍊接有關系,不過最終還是選擇先不做這些猜測。
反正等去到了基地,一群在背後虎視眈眈的人還等着自己這位名不符其實的“首席向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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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您來了。”白塔醫院前台的向導護士迎上前,“您是來看那批受傷的向導的嗎?”
銀發向導從電梯裡走出來,穿着筆挺的軍部向導制服,笑容溫柔得如沐春風:“他們現在的狀态如何?”
“這邊。”護士将蕭喻帶到一間高級病房前。等了好一會兒後,門從裡面打開,一名向導醫生出來向蕭喻彙報向導們的情況。
聽到一半,蕭喻打斷了對方:“也就是說,再過幾天他們就可以出院去白塔報道了?還需不需要後續的治療?”
醫生猶豫了一下,還是作出了肯定的回答:“是的。雖然那種針劑一般副作用都非常嚴重,之前也有過這樣的向導,他們在精神力方面都受到了影響……不過這一次的患者們的情況卻比之前的都要好,雖然完全恢複還需要時間,但至少在精神力和精神天賦上不會受到副作用影響。後續還要定期來白塔醫院進行觀察複診,不過這方面費用都已經跟白塔上報了,是醫院直接報銷的。”
“好的,我了解了。可以麻煩您将他們這幾天的相關數據拷貝一份給我嗎?”蕭喻臉上的笑依舊滴水不漏,醫生想着這位長得有些過分稚嫩的長官估計是要将數據帶回去軍部存檔,也沒有再過問。
數據傳輸完畢,蕭喻關上終端屏幕跟醫生道謝,又被護士送到了電梯口。直到進了電梯,蕭喻左耳垂上那抹閃着幽藍色的耳釘才傳出新的動靜。
“看你的樣子是知道是怎麼回事?”通話另一頭的人問。
“當然不知道呀。”蕭喻的聲音夾帶着一絲雀躍,聽上去心情不錯,“不過你不也能大概猜到,反正就是跟‘那家夥’脫不開關系呗。”
“……你怎麼這麼開心?是又有什麼特别的事情?”
“他馬上就要來我們基地了。”蕭喻走出電梯,在空曠的屋頂上繼續着與耳釘對面的人對話,“依我看,其他計劃可以暫緩,先觀察一段時間。”
“說得真是輕松,你也清楚這不是我們能決定的吧?”
說完後對面沉默許久,久到蕭喻都已經坐上了飛行器,他才再次開口:“他和周旻沿……”
蕭喻啟動飛行器,眼底的溫度驟降。在沒有人看得見的地方,漂亮的臉頰上不再有着最初迷人溫暖的微笑,取而代之的是驟然驚人的冷意。
“你想問什麼?”
“他為什麼會跟周旻沿去登記結合?……換句話說,這也在計劃内?”
“你猜猜看。”蕭喻随口道,聽上去并沒有回答問題的打算。
“就算這是計劃内的事情,周旻沿的記憶遲早會恢複,你就不怕他到時候幹出什麼破壞計劃的事?”對面的口吻帶上了一絲急切,“他根本擔負不起這麼重要的位置。”
“你怎麼知道他遲早會恢複記憶?如果他真的跟湛昀綁定了永久的鍊接,我估計永遠也恢複不了吧。”蕭喻眼底飛快地閃過一抹惡意,“湛昀原本的精神力可是一絲雜質都沒有的攻擊性精神力,難道不是隻能加速周旻沿精神圖景的毀滅嗎?”
對面不認同:“就算攻擊性再強也是向導,向導與哨兵結合就是會……”
“隻是初級結合而已。”蕭喻打斷了他的話,“比起這個我更想知道,他究竟怎麼在滿是尖刺的精神域裡弄出來的治愈性天賦?”
對面再次陷入了沉默。
“如果湛昀真的出現了治愈性天賦,豈不是不符合‘完美’的要求了麼?老師說過,我們需要的是‘隻具有攻擊性天賦’的向導。”
“那是你多慮了,南煊。”蕭喻似是又回到了特别放松的狀态,笑着回應對方。記憶裡灰藍色的眼睛與耳釘上閃爍的暗色相疊,重合出令人發顫的執拗與瘋狂。
“我們不可能再找到第二個像他一樣完美的、能給人帶來驚喜的‘合格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