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璟精神一震,一副惶恐不安的樣子,強壯着膽子,對南月恭敬道:“是在下唐突了,敢問你是個什麼妖?”
南月愣了下,暗道此人好眼光,莫名興奮起來,高聲倨傲道:“我是花妖!”仿佛等候多時就是為了說出這句話。
“花妖?”時璟跟着他重複了一遍,眼神突然變得幽深,十分下流的從下往上刮視南月的身體。
南月本就是個紙老虎,一個不防,時璟已經圍了上來,他心裡發毛,竟不自覺退到了角落裡。
“你……你要幹什麼?”
時璟高大的身軀像烏雲籠蓋在他上方,邪惡地用匕首拍了拍他那張異常出挑的小臉。
“你說呢?”
時璟摸了一把他的細腰,南月抖一下蹭地躲開,他又去摸。南月拿不準,防着他不斷往後縮,時璟流氓盜匪般四處輕薄他。
直到南月終于害怕地喊道:“你幹嘛?!不準過來!”
“荒郊野嶺,孤男寡男,你猜我要幹嘛?”時璟猛地湊近他,嗅了嗅,“花妖應該又嬌又軟吧,一掐就出水。”
什麼意思?南月還不及問出口,腰就被一把箍住,随後一陣風起,簾子被沖開。
哐當一聲,南月被丢出了馬車。
“我管你什麼妖,趕緊滾開,别耽誤我趕路。”時璟從窗裡把那包吃剩的杏仁酥扔了出去,駕着馬車毫不停留往前走了。
南月呆呆地坐在地上,可憐極了。
晚上,入了一片林子,風嘩啦啦地一陣響,馬車突然停下,時璟往後靠在車廂上,良久後跳下車架。
“你跟着我做什麼?”
月上中天,樹後面傳來聲音,“你要去錦官城,我也要去。”
“所以呢?”時璟不為所動,反問道。
南月磨磨蹭蹭地走出來,“我不認識路,要和你一起。”
沒有了之前的氣焰,但時璟刁難道:“那我憑什麼帶着個麻煩?”
一隻妖,民間朝堂多的是道士、緝妖師,不說一路上出入城關,例行檢查,就是尋常百姓也對妖避之不及,萬一不慎露了馬腳,引來的麻煩也夠他煩的。
況且他最煩的就是麻煩。
“那你可以帶上我,我不麻煩。”南月接言道,“而且我是妖,可以用法術。”
時璟饒有興趣,問道:“比如?”
隻見南月伸出兩指,閉目凝神,不一會兒,指尖緩慢亮起火星點,然後火苗變大,發出微弱的光芒,堪堪能照亮南月自己的臉。
時璟走近,還沒等他細看,這時候南月肚子叫了一聲,随後那簇火苗蓦地熄滅了。
“……”時璟站在南月面前,從懷裡掏出一個火折子,拿開竹蓋,輕輕吹了口氣,火焰漲出,火光頃刻間照亮兩人四周。
南月:“……”
還是隻沒用的妖。
時璟收起火折子,轉身就走,月光鋪在路上,哪裡用得着火苗。
他身後,南月落魄地倚着樹蹲下,抱着膝蓋,好不可憐。
區區凡人居然瞧不起他,等他苦心修煉,一朝飛升的時候,這個凡人還不知道投入輪回多少世呢。
肚子又咕咕叫了兩聲,南月灰心失意,把頭埋在手臂裡,準備變回原形,在這裡休息一晚,節省體力。
突然間,小腿被踢了一下,南月擡起頭,看見一襲青黑色長袍,緊接着一包東西丢到了他懷裡。
南月聞到香味,打開看,是一包茯苓糕。時璟抱着臂,自上而下看着他,懶懶道:“突然發現缺個暖床的。”
那時,他不知道,他心神一岔收了個什麼掃把星。兩個月馬車換牛車,牛車換劣馬,他那一車孤本典藏,僅僅隻是去摘個果子的功夫,就被南月一手火苗給點了。最後隻救出兩筐殘本,若不是他還揣了幾兩碎銀在身上,一路典當東西,那匹瘦驢恐怕也買不起。
“一會兒進城,不要随意跟别人說話,也不準亂跑,跟緊我,聽到沒有。”時璟替他脫了鬥篷,疊放在籮筐上,牽上驢。南月粉雕玉琢的臉暴露在陽光下,眯着眼适應了會兒,鬥篷遮陽擋風卻很悶熱,這會兒脫下頓覺舒爽,他乖乖的朝着時璟點頭。
垂柳下的短衫漢子擦一擦額角的汗,又目送兩人一驢往内城方向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