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鹭倏地白了臉,頸側鱗片顯現,“你不要沖動,青玄上帝隻是閉關,不代表他不會管下界的事,你忘了一千年前的妖族是如何慘敗的嗎?”
黑蛟幾近全黑的眼睛忽然縮回眼瞳,恢複常色,淩人的氣勢褪下去。這是對那上古一劍刻在骨子裡的畏懼。尚未結金丹的黑蛟和白鹭親眼目睹了浩蕩劍意頃刻間斬落四大妖王的情景。
人妖大戰,其實就是妖族屠盡人族,毫無懸念,可始料未及,最終決定一切的僅僅是那個人的翻手一劍。
妖族就此沒落。
“白蛟,不會了。”黑蛟緩緩對上白鹭的眼睛,叫出了她的名字。一千多年前的恐懼已經離他們很遠了,他們不再是當時躲在草叢裡微不足道的小妖。
不會了,一千年多年前的悲慘不會再上演,妖族已經蟄伏了太久。黑蛟目露輕傲,道:“青玄入惡靈境,一劍渡空了上萬惡靈,從此閉關,你不覺得蹊跷嗎?”
白鹭面露猶疑,“什麼意思?”
黑蛟一笑,勢在必得,“如果不是身受重傷,怎麼會輕易閉關?”
“這……怎麼可能?”白鹭搖着頭,不敢确信。黑蛟卻笃定道:“怎麼不可能!惡靈境是什麼地方,他就算是九天上古神,也不可能毫發無損渡空惡靈境,算來天上地下又有誰造的殺業比他多?他勢必已經遭到了反噬才閉關不出!”
白鹭盡管詫異,也隐隐知道他說的不無道理,隻是誰也不會往這個方向想。黑蛟狂傲,他不僅想了,在他心裡還已經給這尊上古神定了結局,仿佛青玄上帝真的已經奄奄一息了。
“青玄閉關,上界各神不沾因果,不到最後不會插手下界之事,妖族此次必能重振旗鼓,覆滅人間。”黑蛟眼中激蕩。
詫異過後,白鹭倒顯得冷靜平淡下來。她和黑蛟一樣,卻又不一樣,所以她又叫白鹭。人族與妖族的恩怨難消,在她看來,人這種區區幾十年壽命的族群才真正可怕。
妖族放不下高高在上的姿态,可他們永遠不知道人是多麼的深不可測,心狠手辣。
她望着黑蛟,眼中有猶疑,良久後,問道:“黑蛟,你就沒想過——”
“誰?!”黑蛟陡然喝斷,屏風後嗵一聲異響。他繞到屏風後什麼也沒有。
閣台上,南月面色慘白,懊惱地嘀咕一句:“什麼意思?”然後倏地跳下樓,消失在月色中。
清晨。
街頭小販倚着闆栗擔子昏昏欲睡,旁邊的鐵匠支好棚子,開始給爐子裡添火。開春的早市薄霧彌漫,幾輛馬車嗒嗒趕上街道,送府中公子哥們去書院上學,冷冷的橋頭上慢慢步出一個身形高大的人影。
小販打了個哈欠,随眼看了過去,詫異道:“城裡竟來了個和尚。”
鐵匠聽到他的自語不由也看了過去,隻見那和尚走下橋頭,年輕俊朗,眉目凜凜,穿着一身半舊不新的袈裟,卻别具兇性,眼底漠然,讓人不敢直視。
鐵匠避開眼,低聲念道:“還是個修道的和尚,看起來道法高深,莫不是活了百年的高僧了?”
小販聞言轉頭瞠目,是一副羨慕的模樣。長命百歲隻有他們這些凡夫俗子望洋興歎的份,哪裡見過什麼修仙證道、天資拔群的高人。
鐵匠看着他卻搖了搖頭,想的不是這些,含着些憂慮道:“把自己的日子過好比什麼都好,怕隻怕這城中難道不太平了?”
那邊,和尚踏入早市,環望四周,仿佛洞察一切,凡所及之處一切妖物邪祟無處遁形。
眉間顯現出一道金光法紋,随即沒入額下,道空立掌念了一句“南無阿彌陀佛”,卻不露一點慈悲面容,道:“妖孽藏匿,合該捉盡。”
話間,系在腰上的布袋發出異動,随即被金光鎮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