堪堪半年,時璟對蕊絲的掌控力甚至超過了南月!
心口難以自抑地傳來一瞬輕顫,通過一縷蕊絲,南月仿佛感受到來自時璟那一端,壓倒性傳來的震顫,昭示着時璟此刻内心的波瀾。
“時璟,你做什麼?放開我。”南月周轉靈力,可蕊絲本和他一體,如何也破不開那層束縛,牢牢壓制着他。
屋外忽然傳來一陣騷動,接連點亮的火光像一簇簇黑夜裡驟然閃現的火眼,緊接着,是震地而來的威壓,恍似有一大群煞氣凜凜的士兵踏地急行前進,卻停在了離畫舫——不,離這間屋很遠的地方。
幾百年惡靈洶湧圍繞的經曆讓南月立刻明白,這隻畫舫,被潮水般的東西,密密麻麻的包圍了。
緝妖司!嵬北坡大戰!诏罪咒!
白鹭和黑蛟的計謀早别識破了!!
畫舫内猛地傳來一聲尖利的嘶叫,卻又瞬間被蓋住,南月倏地望向時璟,外面的動靜越來越大,時璟緩緩轉身,面無波瀾。
“時璟,他們要做什麼?”南月心裡恍惚明白,又恍惚迷茫,怔仲似地問道。
時璟低下頭,輕柔地撫了撫南月有些發白的臉色,聲音壓得很低,他道:“南月,人與妖的恩怨一時難以平息,但無論如何,這次戒钊都不能落在那兩隻妖手裡,今夜不太平,你别摻進來了,好不好?”
南月張口難言,時璟的溫柔和方才的冷酷判若兩人,讓他反應不過來。而時璟已經趁隙綁住了他的雙手,将他打橫抱起。
繞過内室的暖閣,有一道後門,夜色中襲來一隻黑鴿停在窗台上,時璟踢開門,直通河面的舷梯盡頭一條小船泊在那兒。
船内空無一人,時璟将南月放上鋪了軟墊的貴妃塌上,蕊絲又沿着南月全身綁了一圈,時璟給他蓋上薄毯,轉身徑直離開。
“等等,你去哪兒?!”南月心突突直跳,反應過來後,大聲叫住他。
時璟一半身體已經出了門外,浸在外面肅殺的水邊夜色中,他轉過半張淩厲的臉,船内燈火勾勒的面容反顯得更果斷無情。
“既然戒钊是他的,那就我去拿,你和他,斷、了!”時璟側目望着南月,聲音像早春冷冽的湖水,“再沒有什麼救命之恩,南月,以後,你跟他毫無瓜葛。”
說罷,時璟關上門,一步踏回畫舫。小船緩緩移動,劃開水波,遠離畫舫,南月奮力掙紮,渾身扭動,用頭一點一點蹭起來靠在小窗邊。
紗窗外,時璟站在舷梯上逐漸朦胧,與夜色和畫舫内的動蕩不安融為一體。
南月朝他不停的呼喊着:“時璟,你回來!那兒很危險!”
半個時辰之後,茶杯嘩啦碎了一地,南月滾下貴妃塌,撞倒小案,手掌壓到碎片上印了幾個血點子,南月吃痛趁着這股勁,猛地聚力蓋過時璟的壓制,一口氣把一隻手腕抽了出來。
船已經行了那麼久,不知離畫舫多遠,南月着急趕回去,一解開兩隻手就撿了一塊鋒利的瓷片,一指起火訣将瓷片燒得燙紅,然後用它去割身上纏繞的蕊絲。
黑蛟和白鹭已經結了金丹,道行高深,時璟一介凡人怎麼能對付得了兩個大妖。
南月心急火燎,完全不理解時璟深沉的心思到底怎麼想的,那蕊絲熔斷一絲,南月額頭就多一層細密的汗。
突然間,船體猛地撞上什麼東西,南月猝不及防地撞到窗框上,手裡的瓷片摔了出去。
船停了。
一陣壓抑的岑寂。
不時,繞着船體的船闆上哒哒哒傳來一串腳步聲,謹慎地停在門外。
南月全身緊繃,弓着脊背,蓄起靈力随時對準備破門而入的東西奮力一擊。
然而,黑夜裡忽然從遠處傳來瘆人的鳥叫聲,像烏鴉,一整群密密麻麻的烏鴉!離船越來越近,一哄而上,直指門口的方向。
“啊!”
一聲驚慌的大叫,門被霎時撞開,一團黑影狼狽地滾了進來,成群的黑鴉跟在後面浪打般湧撲進來。
南月瞪大雙眼,時璟的面具滾到他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