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快到了。”
帶路的林萬峰松了口氣,領着這麼一群人,他面上很難不緊張。
遠遠的,有個小童背着一摞高高的枯柴,伛偻着迎面走來。待走近了衆人才看清,這是個面黃肌瘦的男童,衣褲上補丁摞補丁,因為過于瘦弱,臉上的一雙眼睛大得有些吓人。
小童早就先一步避到路旁,畏懼地看着他們這群人。
沈硯和小童的目光撞上,回了微微一笑。
衆人也沒在意,不料走出十幾步,忽聽身後有人叫喊,“喂!不要再走了,快走,不要進村!”
那聲音又啞又顫,聽着似下了好大決心。沈硯回頭,見是那個背柴的男童。
“怎麼回事?”沈輝皺了皺眉,打發侄兒林萬峰過去打聽,“萬峰,你過去問問。”
隻是還不等林萬峰走近,那男童見他們停步望過來,已是吓得飛快跑開,還踉跄着摔了兩步,似乎十分害怕他們。
“小孩子莫名奇妙。”沈輝也沒放在心上。他可是姓沈,桑園這方圓幾十裡,哪個村子不仰他們鼻息,這村裡就是有鬼也吓不住他。
不管如何,小心些總是沒錯的,鐘意和林敢交換了一個眼神,悄悄護在崔岑左右。
衆人一路走到村口,就見村口的大槐樹下圍着一群孩子,咿咿嘿嘿在嚷着什麼。崔岑幾人耳力好,便聽見什麼“打死你!”“害人精,貪心鬼!”
再近一些,那些衣衫褴褛的幼童看到沈輝一行人,吓得一哄而散,搞得沈輝面上無光。
“那樹上挂着什麼?”眼尖的鐘意瞧見樹枝上吊着一根麻繩,繩上系着個物什。
近前了才明白剛才那群孩子在做什麼。那樹上吊下的是一個破布扭系在一起的布疙瘩,孩子們在拿石頭、泥塊、碎瓦片砸它,甚至唾沫吐它。
“這是什麼遊戲?”鐘意見它又醜又髒,有些嫌棄。
“那上面似乎有字,”崔岑眼力極好,“鐘意。”
鐘意啧了一聲,認命地從地上撿起一塊薄石片,掂了掂,兩指夾注力道,手腕一甩,不遠處那根柔軟的繩子竟應聲而斷。鐘意過去撿起繩頭,仔細瞧了瞧那布疙瘩,眼中閃過一絲古怪。
他看完又滿不在乎丢開,過來回話:“不知道寫的什麼,縫了幾針在上面,可能是黑山姥姥罷?哎沈公子,這黑山姥姥也是江南專門吓唬小孩的老妖婆麼?”
沈複道:“可不是嘛,小時候誰不聽話,一吓一個準。”
衆人笑了笑。正事要緊,沈輝提議道:“崔侯爺,這牛角坳我也從未來過,不若尋個村人帶路罷。”
原該如此,那水壩也不知建在哪裡。
趁着衆人在村裡閑步問話,鐘意尋機到了崔岑身邊,壓低聲音道:“侯爺,那上面寫着‘沈七’二字,如果我猜得沒錯,那是個咒偶。”
咒偶可不是什麼好東西,雖不像巫蠱令人談之色變,也是人心中怨念深重無從解恨而紮的發洩之物。
哦?這可真是巧了,崔岑和鐘意不着痕迹地向一旁的沈硯望去,這裡就站着一個沈七。
牛角坳裡多是黃泥瓦房,灰撲撲的,目之所及滿是窮困與破落。
饒是如此,一身明藍夾紫繡花襦裙的雪白沈硯,站在這貧瘠土地上,一個人就叫這黝黯的村坳都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