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是行政樓着火,現在還有人跳樓了,咱學校把西門朝向改成東也沒改善風水哈。”
“就是說,跳樓那個說是周考考得太差,下周又要月考了,壓力太大。”
“不不不,我聽到的怎麼是談戀愛搞殉情來着。”
“哎?我怎麼聽到的是小情侶談戀愛被發現了鬧矛盾,吵架的時候,一個說分手前抱一下,另一個鬧脾氣直接推開,把人給推下去了?”
“管他呢,吃飯吃飯,吃完飯趕緊回家,回頭公交要趕不上了。”
丁渠端着餐盤找了個背風的空位坐下,人多空調開得有點低,對風吹太冷了。
明天正式開始清明假期,學校沒留學生上晚自習,上完今天下午最後一堂課正好是晚飯點,不少人想吃了晚飯回家,食堂人流量可觀。
周圍都是讨論教學樓的跳樓事件和行政樓着火事件的聲音,版本花樣百出,說什麼的都有。聽語氣,行政樓着火事件在她來之前就已經發生了,她俯瞰視角下那團黑乎乎的建築物确實是行政樓沒錯。
食堂坐着各式各樣的人,有些臉上皺紋橫生,有些頭發中間直接空了一塊,長得實在不像十六七歲的高中生,卻穿着一樣的藍白高中生校服,關鍵是長得着急的人數實在不少,上生物、如同兩三天沒睡覺的的趙老師都比這裡的不少人看起來要年輕。
起先在教室她還沒感覺到,身在食堂來來往往的人變多,違和感就很明顯了,而且男女老少她沒看到一個戴眼鏡的,包括她自己。
作為電子産品滲透進二十四小時生活的二十一世紀,沒人不戴眼鏡才是常态,除非是特定的特殊場合,幾乎人人會選擇戴隐形眼鏡或是做了近視手術。
根據她用5.2高清視力瞄到的,其他人的手機,和教室老師用的投影儀之類的,這個世界的和她讀書那會兒差不了多少。
她是沒在自己座位上找到手機,可能她這個世界的人設是不會帶手機的乖學生或是沒錢買手機的窮學生。
丁渠右手吃飯,左手一轉一轉地擺弄着飯卡,眼神盯着桌邊角心想事成的标語放空,沒什麼蛋的番茄炒蛋像一格凝固了的血漿。
她社恐了好些年,能不跟陌生人說話、對視就不做,如今有了新手期技能,食堂這個人流量,一眼看過去全是面闆介紹,她看得頭疼,更有理由光明正大社恐了。
她在課桌裡找到的飯卡裡面有五百多塊,這頓飯花了八塊錢,省着點花,能撐到下個月發工資。
丁渠不甚在意所謂的跳樓事件,聽過算數,哪怕她第一次直面不是活着的人,這跳樓事件一看就是個劇情觸發點,尤其面闆給她提示了什麼道具。
但跟她有什麼關系呢,反正她是個NPC,還是個沒有台詞的路人。
NPC路人丁不需要思考。
這個世界明顯很不正常,可她也不是正常人,最起碼隻能算個鬼。
好歹是個有工作的鬼。
丁渠這麼想着,心安理得地接受了她死後再就業的情況,迅速進入了摸魚狀态。
拿白米飯沾完格子的番茄,紅紅白白的,看着就沒什麼食欲,丁渠扒完最後一點飯起身,背起書包,書包拉鍊上墜着的小熊随之晃動。
出了食堂正值黃昏,粉紫色的天空把校園中心的圓湖都照成了漂亮的粉紫色。
丁渠站在校園公告欄的前面,裡面貼着一張校園布局圖,今天已經是她第二次站在這個位置的面前了,她沒手機,沒辦法用手機拍照,她的記憶裡不足以讓她看一次就記住整張圖,隻好一遍遍地走到這個位置找方向。
“高一(16)班周久久,下午最後一節課從天台上掉下來的,監控攝像裡顯示當時她就一個人,跟空氣吵了快十分鐘,最後在搏鬥中被人推下去。”站在公告欄另一邊,煙味順着風吹過來,一個聲音沙啞的男聲開口,聽聲就知道他在抽煙。
“這副本不是線索解密類的嗎?怎麼還有靈異元素?”聲線清朗些的男人接道,“副本評級也就C,周久久在A級副本,七八個人圍剿她,她硬生生拿錢砸出了一條路,竟然這麼輕易就死了?”
“魔高一尺,道高一丈,誰知道是不是遇上更厲害仇家了,這副本還有兩個人可還沒現身。”第三個人是個女聲。
“媽的,我看這副本詭異得很,到處是坑,下周月考我教的那個班要是再考不高,我都不用等三十天期限到了,先得累死。”這次丁渠聽出來了,說話的抽煙男是趙喬。
“你煙省着抽點,我們可沒多餘的錢給你買煙,後面你沒錢吃飯了,我們也自身難保,沒法接濟你。”女聲變得悶悶的,像是用手捂住了口鼻。
這密謀對話聽起來就不對勁,丁渠的好奇心促使她想繞到他們正面,看她這【上帝視角】的技能能給她什麼提示。
但仔細想想沒什麼必要,她一個拿工資上班的NPC路人,既沒有給她發工作事項,又不是玩家玩遊戲需要通關,特意繞到明顯有問題的人面前,無異于跑到幾條蛇前看它們的頭是不是三角的,屬于吃飽了撐的,沒事找事。
丁渠沒聽完,她受不了順風飄過來的煙味,記完路線,找準方向走了。
這學校的小賣部開在宿舍樓的途徑路旁,面積不大,該有的東西都有,零食、水果、日用品一應俱全。
小賣部的老闆背對着貨架坐在收銀台裡,手機屏幕橫過來,一看就是在玩遊戲。
丁渠進去買了盒泡面、一瓶水、一包紙巾、一根牙刷和足有牙刷那麼長的玻璃水杯。
“付賬。”
“好嘞。”轉椅順滑地轉了半圈,手機順手倒扣在收銀台上,讓人不禁懷疑剛剛那把遊戲究竟打完沒。
老闆圓墩墩一張臉上長着一雙圓圓的眼睛,他身高不高,系着花色的圍裙,循聲站起來也隻不過比坐着高一點,他向丁渠望來,圓框的眼睛鏡從塌鼻子上滑下來被鼻尖架住,很是和善的模樣。
冷不丁一對視,丁渠莫名打了個寒顫。
丁渠擺脫掉高度近視後,觀察力跟着好了不少,老闆那副眼鏡不是矯正視力帶的,是副平光鏡。
老闆看她買的東西堆起笑,眼角的細紋皺起,更添做生意該有的親和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