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袋裡的手機發起了震動,她不自覺地低頭瞥了一眼,剛好一個陡坡下去,帶歪了車輪的方向。
“讓一下!”她猛然回神,急忙腳刹手刹一塊上,堪堪在撞到人前停住。
她一口氣沒呼出來,對方手抱的購物紙袋一滑。
“砰。”“砰。”“砰。”
紙袋底下漏了一個大窟窿,裡面裝着的水果面包掉了一地,蘋果咕噜噜順着坡滑下去,丁渠傻眼了。
碰……碰瓷?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到底是她開車沒注意,是不是巧合都不妨礙她迅速停車道歉撿蘋果。
對方轉過身來,衣角碰到車頭,他眼睛上挑,淩厲的目光掃過來,她都要感覺對方似要罵人了,他的情緒卻很快平靜下來。
“你那天沒事吧。”褚禀用手兜住紙袋的洞問道。
不認人的丁渠這回認出來了,是對門的鄰居。
哪天?
她沒說話,低頭撿起截住的蘋果,蘋果掉在地上,好幾個摔出了汁。
“有天淩晨你家發出很大一聲響,想問問你有沒有事?”
丁渠看他紙袋兜着實在費勁,翻了翻她在快遞驿站網上簽到三次得到的布袋子,翻出了一隻揉成一團的塑料袋。
她把撿到的東西裝進塑料袋裡遞給褚禀,拿出手機往下翻,5-402用戶給她發的消息孤零零一條壓在衆多消息的下面。
深更半夜,渾渾沌沌的腦子讓她一直以為自己回過消息了,“那天是貓晚上帶倒了杯子,不好意思啊,我忘記說了,大晚上打擾你了。”
最上方是箭館女教練發的消息,剛才手機的連續震動不是電話進來了,是一連三條的消息。
微風拂面:美女。
微風拂面:半個月過去了,你有空了嗎?
微風拂面:我們要開始上課了吧。
暫時沒空回的丁渠按滅手機屏幕。
紙袋裡的東西連同紙袋一股腦裝進了塑料袋,褚禀拎過袋子,“謝謝你的袋子,褚禀。”
軟綿綿的面包被壓在了沉重的水果下面。
他朝她伸出手,丁渠慢了半拍意識到鄰居是在介紹他的名字,連忙回以握手,“小丁。不用謝,沒有我你的袋子不一定會破。”
好像新聞報道裡的兩方會晤……
她莫名其妙緊張起來。
“全名沒有嗎?”鄰居繼續問道。
丁渠進入這個世界後,生活圈子一如既往的小,難得有人問她叫什麼,她一般全用“小丁”擋回去了,有些會繼續問她的全名,她一如上次女教練那樣繼續搪塞一下,多數人不會再問。
名字也隻是個和他人進行簡單區分的代号。
但她鄰居像是在問嚴肅科學的态度,和他剛剛先報全名的行為,讓她有種“不講全名,良心難安”的愧疚感。
她在鄰居的目光下說道:“丁……丁蛐,蛐蛐那個蛐,我出生發現是個女孩,随便給我取的名字,一般我不想說的。”
一句話,讓對方愧疚難安。
“……”褚禀沉默後問道:“沒有想過改名嗎?”
“關聯證件太多了,剛過十八時沒下定決心,爸媽也不同意,後來日子越拖越久,畢業證書上都是這個名字,改名字出證明也麻煩,就算了,二十多年都過來了……”
寥寥兩句勾勒出一個出生在重男輕女家庭,性格懦弱的女孩子形象。
對不起了,爸媽,女兒雖然滿口跑火車,但好歹是親生的。
“……”褚禀的沉默震耳欲聾。
胡說八道的丁渠焦慮一掃而空,“你是要回家嗎?東西我幫你帶回去放門口,你慢慢走,我掃的單車時限快到了,我先走了哈。”
褚禀:“不用了,你先走吧。”
他沒給袋子,換個人或許會與他再寒暄一下,東西拉來拉去拉一會兒,丁渠是說走就走,馬上沒影了。
褚禀說不上什麼滋味,繃緊了的塑料袋在他的手指間勒出兩道紅痕,路過小區門口停共享單車的地方,腳步躊躇了半秒。
回到家門口,門把手上挂着一袋蘋果。
他回頭看對面,在道具的輔助下對門整間屋子在普通人的感官中是不存在的。
而他的感官偏偏較其他人強一點,他能看到對面的門牌号:404。
他打開他家寫着402的門,拎上蘋果走進屋。
整個業主群隻有5-401和5-40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