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白天走到第二天的淩晨,大雪染白道路,前面廣場搭的棚映照出來的光亮顯示她即将遇見同類。
丁渠呼出一口濁氣,繞開廣場,見到廣場說明離她家沒有多少路了。
她被科技環繞生活了二十餘年,第一次發現靠她自己也能辨别方向,走回家,就是走的時間真的過于長了。
走進無人看管的小區,打開郵箱,拿出貼在郵箱内側的門禁卡備份,她爬上樓,家裡的電子鎖還有電,手指被紗布裹着無法用指紋,她輸入密碼“哒”地開門。
灰塵迎面灑了她一頭,幾個月沒回家,恍若隔世。
冷風從開裂的牆體溜進來,丁渠無所謂地走過,裂了就裂了吧,它如果早不塌晚不塌,偏偏在她到家的時候塌,那就是她的命。
直奔卧室,她拿出此行的目标——小冰箱裡的“糖果禮盒裝”,翻出四個“糖果瓶”來,這是褚禀送的禮盒裝修仙。
回春丹、固魂丹、定顔丸和強筋丸。
每個瓶子裡就兩粒丹藥,丁渠混在一起全吃了,除了定顔丸,其他三種丹藥她沒買過,沒有手機,她連三種丹藥的用法都不是很清楚。
大概知道回春丹是療傷的,強筋丸和固魂丹療效應該和它們的名字差不多。
但是,管他呢。
小心翼翼地活,也不過活成她現在的鬼樣子,膽子大點,也不過就是個死。
丁渠如今的狀态用四個字來形容就是——破罐破摔。
何況她一個NPC,死不死的成還不一定呢。
八粒“糖丸”混在一起變成了酸叽叽的奇怪味道。
吃下去,丁渠吧唧了兩下嘴,擰開礦泉水瓶灌完了一整瓶水,屋外太冷,常溫的礦泉水都變暖了。
她深吸一口氣,提起最後的精氣神,翻出她儲備的零食,冰箱裡的瓜果蔬菜肉想也不用想,肯定全壞了。
用嘴撕開巧克力的包裝,丁渠咬下一大口,快速給自己補充能量,希望她多日來沒進過固體食物的腸胃能挺住她這一番造作。
巧克力苦澀的滋味在她的舌尖彌漫,和營養液甜津津的味道并不相同。
養殖、種植得來的天然食物是珍貴的,在療養院那幾天,不可能給她吃天然食物,多數食物她也吃不了,營養液成了最佳選擇,她最終嘗到了乳黃色的“小可樂”是什麼味道。
丹藥的作用很快起效,她渾身變得暖洋洋的,凍僵泛白的四肢漸漸被血色充盈,丁渠的眼皮開始打起了架。
她脫掉外衣留下病号服,翻出絲綿被、羽絨被、暖寶寶、床單,将床單先把髒兮兮的自己包好,一頭倒在絲綿被上,貼好暖寶寶,掖好羽絨被,她閉上眼進入了夢鄉。
希望她不會一睡不醒。
丁渠再醒來,天依然是黑的。
“哪裡,哪裡,哪……”
外面無垠的黑夜令她感覺有些冷,她想叫三花貓過來汲取點體溫,喊到一半,才回過神,三花貓不在。
更冷了。
一覺睡醒也更累了,四肢軟綿綿的,毫無力氣,軀幹是暖的,小腹處源源不斷傳來熱量供她運轉。
丹藥藥性不相沖,屋子沒塌,她沒發燒、沒感冒、腸胃沒問題,她又活了一天。
丁渠推開被子,身體如同生鏽的鐵皮人,在行動中不停往下掉鐵屑,她睡過的床單落下幾片細小的血痂。
她走到衛生間,在鏡子前解開紗布,傷口的痂随紗布而落下,露出光潔的皮膚,她像是一朵罩在玻璃罩裡被養大的花,沒人想到她剛剛穿着單薄風衣徒步回家。
挪出桶裝的純淨水,丁渠好好沖了個澡,洗了個頭,這兩天的經曆使她的抗凍能力直線上升。
換上白色的羽絨服,在灰塵堆裡蹭了兩下,她穿上灰白色的羽絨服出門了,趁丹藥正在發揮作用、提供熱量,她想去蛋殼基地的位置和廣場避難點看看。
好久沒見正常人了。
樓道口,紛紛揚揚的大雪下了快兩天,積雪有小孩的小腿肚那麼高了,兩個小孩蹲在綠化帶後面,大早上精力旺盛地在那兒堆雪人。
天蒙蒙亮時,樓道門打開,灰白色的羽絨服飄過,兩個小孩一個瞧見了,趕緊推另一個讓他去找人。
剛出門的丁渠身後,多了一個小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