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渠打哈欠的嘴張到一半,半口氣咽了回去。
這世道是真的在亂了,亂世多出奇才,她來人界未到百天,就遇上兩個高度疑似擁有陰陽眼的人。
“南延氣運庇佑,皇城之内,怎會有魑魅魍魉侵入?”
太玄觀觀主緩步走入,他朝俞婧行禮,兩側奴仆如魚貫般退下,俞婧輕咳一聲,守在不遠處侍衛握武器的手緊了緊。
無形中一場交鋒落幕。
“南延動蕩,孤說是有小人竊南延氣運,不能不防……”俞婧說話時斂下眼簾,遮住眼睛裡并不存在的哀戚。
要不是打不過,丁渠覺得她高低得把面前這兩人給拎起來打一頓。
蕭家想控制俗世的領地,南延國臣子世家不想讓女子登位,俞婧應付他們已經夠忙了,偏偏這倆跟兩根棍似的,還想往裡面摻和。
“帝姬在不就代表着南延氣運綿延無盡嗎?”
唐雙藝這話,丁渠怎麼聽都覺得陰陽怪氣,她繼續道:“好事多磨,誰能想到大婚當日會有刺客下毒,好在新驸馬替帝姬擋了一劫。帝姬寬心,師兄必會救醒驸馬,待驸馬養好身子,帝姬與驸馬必定能琴瑟和鳴、早生貴子。”
話中的信息量太大,丁渠的腦子一時轉不過來。
“呈小觀主吉言。”俞婧無意和他們打嘴仗,“有勞觀主救治驸馬。”
跟着飄進屋裡,丁渠發現奴仆并沒有完全退走,床邊的婢女撩起簾子,紅彤彤的喜床上,身穿紅色裡衣的男人仰面躺在床上,長發如墨般在紅被上暈染開。
同樣面容,緊閉雙眼的魂魄飄在□□之上。
郭……郭問心?
丁渠驚得不敢眨眼。
他還有這副姿色?
“請帝姬回避。”觀主有禮不失強硬地請俞婧出去,“施法回魂,吾怕有傷帝姬千金之軀。”
“觀主術法精妙,孤相信觀主。”
“招魂或有小鬼想渾水摸魚,若傷帝姬魂體,吾難辭其咎。”
“依小觀主言,孤有南延氣運加身,有孤在,小鬼豈敢上前?”
氣氛劍拔弩張,唐雙藝被扯進漩渦中心,半點不虛,“帝姬,再不施法,驸馬魂魄離體太久,怕是真回不來了。”
師兄妹兩人齊道:“請帝姬回避。”
“觀主可要當心,别叫孤魂野鬼誤上了驸馬的身。”
“蕭家大能無數,驸馬身上的蕭家印記能保他肉身不敗,也能保他魂歸原位。”
俞婧或許真念着郭問心為她擋劫的情意,聽到觀主的回答,看了郭問心一眼,沒再說話,由婢女攙扶着出去了,嘴角放平,初見時的和善模樣多了點威嚴。
屋内就剩唐雙藝和觀主兩人,觀主看着唐雙藝沒說話,他靜靜看人時,眼神冷得像要把人凍住。
在冰裡冰封了這麼多年,從冰塊裡化出來了,依然沒什麼人味。
“師妹,你留在這裡,是想換一具身體嗎?”觀主淡淡開口道。
唐雙藝想裝傻充愣留在這兒的目的沒達成,也不尴尬,笑吟吟道:“師兄施完法記得喊我,我就不打擾了。”
她拉起丁渠,推開裡側暗門,門一開一合,她們就到了隔壁房間。
空氣中有無形的氣流蕩開,丁渠反手推暗門,推不動,她也穿不過去。
唐雙藝:“别推了,郭問心暫時不會有事,師兄還想從缺心眼的人裡套話呢。”
疑問有很多,丁渠想了想,挑了一個最想問的:“郭問心他是替嫁搶了蕭叁離親的蕭家旁支?”
“不明顯嗎?他運氣不行,進入遊戲當天沒摸清楚狀況,傻不愣登别人叫他做啥,他就做啥,穿嫁衣、上花轎、喝毒酒,魂魄都離體了,我跑冥界找了半天才把他找回來。”
唐雙藝說得心累,沒有她,郭問心會變成神智懵懂的幽魂永永遠遠地遊蕩冥界荒蕪之地,忘卻玩家的身份。
玩家開始是其他五界的身份背景,死了之後進入冥界,魂力不夠、執念不深的,一時半會兒适應不了自己死了的狀況,就會短暫喪失神智和記憶變成遊魂。
之後要麼喝孟婆湯去投胎開啟新人生,連同自己要通關的目标都忘記,要麼找回來部分神智進入酆都城。
祝尤那種靠自己當上鬼差的,算是最好的結局了。
丁渠:“不是說蕭家旁支要改姓俞嘛?”
聽起來郭問心很快就去當鬼了,好像沒什麼空改姓。
唐雙藝冷笑,“他是昏迷了,不能說話了,蕭家有的是人想開口替他說話,蕭家修仙修了這麼些年,哪個旁支敢無故在一幫老家夥的眼皮子底下玩偷龍轉鳳這一招?還敢謀害帝姬?”
丁渠咂摸出她話中意思。
也就是說,郭問心一天之内被架上火堆,替嫁、喝毒藥,昏迷之後蕭家出面利用人造的救命之恩,給他改姓為俞,用以要挾帝姬。
這倒黴孩子純粹就一工具人。
小可憐。
丁渠難得見比她還倒黴的人,主動拿出一顆蘊魂丹, “多給他補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