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拉哈德還在思考什麼是平行碰撞,德累斯頓已經明白了對方的意思,大驚失色地連連擺手:“不不不不不,我倆不是那種關系……”
“誰說必須是那種關系才能平行碰撞了?反正不許在我這裡搞那種事。沒别的事兒了吧?”
德累斯頓和加拉哈德一齊搖頭:“沒了。”
前台短促地點了一下頭,然後就繼續看電視去了。
可能是前台那句“平行碰撞”的緣故,德累斯頓在入住後一直表現得别别扭扭的。加拉哈德此時也反應過來了,體貼地沒有煩他。
隻是在心裡想,前世網上說的果然沒錯,阿美莉卡人雖然表面上放得很開,但骨子裡其實都還是五月花号上那群清教徒。
很快,太陽徹底落山,月亮升了起來。
瓦胡島上多姿多彩的夜生活也拉開了帷幕。
其他遊客看特色表演或是去酒吧狂歡時,德累斯頓和加拉哈德接受了旅館前台的建議,溜溜達達地往海邊走。
途中順便吃吃點東西,再敲個墓碑。
他們順利地找到了正确的墓園,卻沒在墓園裡看到他們想找的鬼魂。
加拉哈德繞着戰友的墓轉了好幾圈,最後忍不住喊起了對方的名字。
“艾奇,快出來。凱文、查爾斯和鮑勃都在。我們是來帶你走的。”
他的鬼戰友們也紛紛向四周飄去,叫着這位戰友的名字,在各種被陰影籠罩的犄角旮旯,尋找可能隐藏在那裡的鬼魂。
這個墓園遠離公路和市區,隻能模模糊糊地聽見從遠方傳來的笑聲、車聲和音樂聲。加拉哈德的聲音在寂靜的墓園裡傳得很遠很遠,但回應他的,隻有窸窣的蟲鳴和穿過樹枝和草葉風聲。
德累斯頓留在了墓園門口,說是想先抽兩根煙再過來。
又徒勞地轉了一圈後,加拉哈德突然生出了一種感覺,此時、此刻,在這個墓園裡,在皎潔的月光中,在廣闊的天空與無盡的大地之間,隻有他一個人。
隻剩下他一個人了。
“艾奇,是我啊,加爾。我來接你了。”加拉哈德喊着,語氣裡帶着一點他自己都沒發覺的哽咽和急迫,“艾克瓦卡·托加瓦,你在哪兒呢!”
無人應答。
他在墓園裡待到後半夜,确定艾克瓦卡的鬼魂确實不在這裡才離開。
離開前,帶着隐秘的期待,他敲走了艾克瓦卡墓碑的一角。
回旅店的路上,他似乎已經整理好了情緒,非常雀躍地對德累斯頓說:“我剛想起來,艾奇在市郊買了棟房子,他之前告訴過我地址。他死後應該是去那兒了,我們可以明天去找他。”
德累斯頓嗯了一聲,沒吭氣兒。
他對此不抱希望,但也不好打擊年輕人的積極性。
接手加拉哈德的護衛工作後,他專門查過那次意外的細節。
歹徒是在加拉哈德他們在酒館喝酒放松時,突然發動襲擊的。小隊裡有兩人和酒館裡的另外四位遊客被打中要害當場死亡;一人被天花闆上掉下的燈砸中腦袋,很快斷了氣;
一人失血過多,在急救人員趕到前死亡;一人傷勢過重死在去醫院的路上。
還有一個,也就是艾克瓦卡·托加瓦,他的死狀其實是最慘烈的。
據目擊者回憶,他當晚沒喝酒,似乎是因為玩遊戲輸了要做大家的司機。
而在他的戰友都已經熏熏然時,他早早走出酒館,去啟動汽車,結果那輛車在衆目睽睽之下爆炸了。
等到消防員廢了好大的功夫終于把火撲滅,艾克瓦卡·托加瓦早就停止了呼吸。
因為他的遺體(或是殘骸)碳化的過于嚴重,法醫最後是根據牙科記錄才确定了他的身份。
死法這樣痛苦的人,雖然大多會在死後留下鬼魂,但那些鬼魂通常會因為生前過于痛苦的遭遇破碎不堪,而後飛速消散。
加拉哈德所期待的那抹影子,估計早就不在了。
回旅店的路上,年輕人一直情緒昂揚地說着他在軍隊的趣事,好像想憑這些回憶召喚友人的亡靈。
或者,他隻是想用過去忘記現在,驅散内心的恐懼。
德累斯頓見過太多這樣的人,他理解對方的這樣做的原因,并且在年輕人問他是否能找到友人化成的鬼魂時,溫柔地給出了肯定的回答。
第二天,在加拉哈德的不斷請求下,德累斯頓用他從艾克瓦卡墓碑上敲下來的石頭,進行了招魂儀式。
儀式進行到一半,德累斯頓看着石塊上散發出的淡藍色光暈咦了一聲。
“怎麼了?這是什麼意思?”加拉哈德焦慮地咬起了指甲。
德累斯頓摸着下巴犯了難。
因為他實在不知道要怎麼告訴加拉哈德,這個反應說明他們要找的那個人壓根沒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