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先便是無名驚人的忍耐力和堅韌的意志,多年在馬廄内遭受着主人的虐待,造就了他早已對傷痛習慣、或者說麻木了。
他就像一塊玄鐵,多年的磨難早就将他的意志磨煉的猶如一塊鋼鐵一般堅韌,即使是極限的訓練強度、肌肉撕裂的酸痛和舊傷被牽動的傷痛都制止不了他分毫。
每日結束完訓練,蜜魄來給他檢查身體,差點還以為他虐待了無名。
這樣的人,确實比任何一個人都更像一把趁手的刀。
隻要精心鍛造,未必不能成為一把絕世神兵,這或許也是樓主的目的。
一衆船隻順着河渠逐漸離開了洛陽,與來時不同,另有一支船隊與他們行向不同的方向,那是楚小姐的船隊。
原定就是要送她回齊魯,這下坐船前行,不出兩月便到了,隻因林月瑤與顧裴玄都有皇命在身,隻派了諸多人手護送,并未親自同行。
楚靜姝也主動提出自己與他們分道而行,畢竟他們路程不同,不好強迫人家耽誤赈災事宜,表示自己來時就是一個人,不必勞煩他們費心。
可顧裴玄仍是憂心盜匪劫掠,派了一些人手保護她,楚靜姝也就沒有推辭。
——
林月瑤坐在甲闆上,日光下,她的面具發出如水波般的粼粼波光。
她感受着腳下浮動的甲闆,記憶有一瞬間回到了那個滿是硝煙味的日子。
隻是和那時不同,她此行隻為救人而非殺人,她身邊也沒有敵人的孩子,水面滿是碧綠之色、道路旁盡是青山綠水,而不是破敗的城樓和硝煙大炮。
蜜魄和無名立在甲闆的另一邊,看着林月瑤坐在船上遠眺着四周的景色。
下一秒,蜜魄便伸手扯了扯無名的袖子,無名不明所以,隻聽話的低下頭,聽蜜魄在他耳邊神神秘秘的說道:“我跟你說哦,樓主——她暈船!”
“真的?!”無名很是詫異,像樓主那般的人,還會暈船???
蜜魄一下就看出了他心中所想,很是無語道:“喂!難道你以為樓主是傳說中刀槍不入的神嗎?樓主也是人,當然會暈船啊!”
“可是,”無名疑惑道:“我都不暈啊?你是怎麼看出來的?”
“這是看個人體質,你小子就是打不死的蟑螂,什麼環境都能活下來” 蜜魄故作高深的叉起腰,向他解釋了自己的看法:“樓主一上船心情就不好,每次都盯着水面看上半天,肯定是因為暈船了,樓主又不好意思表現出來,才一直盯着水面掩飾的——哎呀!!”
蜜魄的後腦挨了一記手刀,她吃痛的捂着腦袋回過頭去,看見硯影站在他們身後,把他們的對話聽了個七七八八。
“無面樓有規矩,不得在任務期間不務正業,你們還在這說小話,今日的課業結束了?”
蜜魄心虛的把眼神斜至一邊,手指對上:“還沒開始呢......就這一會又怎麼了嘛!”
蜜魄似是被抓住了小辮子,立時便反将一軍:“那你呢!現在你不該出現在這裡吧?”
硯影絲毫不慌,手指勾着兩個錢袋,懸在他們面前,一個錢袋是少女最愛的粉色,另一個是尋常的褐色。
“我自然是有事在身,來發月銀的。”
蜜魄以最快的速度奪下了他手中的粉色錢袋,嘴角咧的像朵花兒似的,抱着錢袋不肯撒手。
無名有些愣住了,直到硯影把錢袋硬塞到他手裡,他才疑惑道:
“無面樓——還發月銀的?”
“當然了!”蜜魄在他身邊出聲道:“不然大家吃什麼喝什麼?無面樓可不包飯的。”
手裡拿着沉甸甸的銀子,蜜魄已經決定好要怎麼用了,看着無名有些無措,便主動給他出主意:
“你可以拿這些銀子去買點自己喜歡的東西啊,樓裡有很多人,都是一發月銀就去買酒,請千鈞幫他們打兵器。”
“亦或者,”硯影抱着劍,淡淡道:“你可以把月銀存到樓裡,将來有一日你要是殉職了,樓裡會把銀子寄給你的家人。”
“這道程序是樓主親自過問的,絕對一分不少,不必擔心會有人吞了去。”
無名将銀子拿在手上,即使不打開錢袋,他這輩子都沒有一次擁有過同等重量的銅錢,更别提那是銀子了。
“我......我沒有家人。”蜜魄朗聲道:“那好友也行,隻要你打定主意不用銀錢就能存起來。”
無名陷入了一種迷茫,日子在越來越好,他現在也有了同僚和友人,隻是他的認知似乎還停在那個隻能蜷縮在馬廄裡睡覺的時候。
他起了些好奇,便問道:“那蜜魄姐和硯影哥是怎麼安排月銀的?”
蜜魄不介意這個回答這個問題,坦誠道:“我要再去買一些小寶貝,雖說樓裡提供煉藥制毒的藥材,但有些東西終究是明面上買不到的,我已經攢了三個月的月銀,馬上就能拿下了!為了那麼一株草,我已經四個月沒買糖了!”
她看上去很是不滿,看來不買糖這件事對她來說犧牲确實很大,硯影則是道:
“我就是存到樓裡,有時也會拿出一點,請這個每次都把月銀花的精光的冒失鬼吃飯。”
“是嗎?”無名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絲毫沒有察覺另外兩人已經走遠。
“喂——!”
他聞聲擡頭,看見蜜魄在前頭叫他:“再不跟上就不帶你吃飯啦——!”
蜜魄的眼眸在河水的倒映下發出一些微弱的翠色,在太陽下微微發亮,眼底滿含着笑意,似陽光一般溫暖。
無名回神,擡腿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