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歌
太白金星一到陳塘關,守衛羅網的天仙便已知此事,即可入朝回禀。
聽罷天庭遣星官直接問罪陳塘之事,王後眸中冰冷,霍然起身,“欺人太甚。”
國相聞仲與傅說換了一個眼神,他先行出列之後,立于兩列群臣中央,雙手抱拳,神色凝重,“天庭如此行徑,已是公然違背人神之約。”
隊列中,上卿傅說看向身後,輕輕點頭。
一位年邁的大臣從隊列中走出,他眉頭緊皺,憂慮說道:“天庭實力強大,我們若貿然與之對抗,隻怕是以卵擊石,到時不僅救不了陳塘關,還會讓大商陷入萬劫不複之地。不如令那李靖先向天庭賠罪,再慢慢周旋。而且太子尚幼,人皇未立,無法上問天台,請人道為證,與天庭分說,此事還需從長計議啊。”
國相聞言,立刻反駁,“費大人此言差矣!天庭此次所作所為,毫無道理可言。若此時賠罪,日後天庭必定會變本加厲地欺壓人間。陳塘關的百姓何罪之有?李靖父子又何罪之有?我等廟堂之臣,理應為百姓和忠良之士撐起一片天,怎能如此怯懦?”
年邁大臣還欲争辯,卻一時語塞,想不出合适的理由反駁,隻能無奈地退回到隊列中,臉色漲得通紅。
這位大臣乃是朝中最為年長之人,誰都要給三分面子,他都說不服國相,其他人即便心中有些想法,也不敢開口了。
傅說見場面一時冷了,便出列說道:“陳塘關乃我人間疆土,不容天庭越俎代庖。且總兵李靖向來忠勇,又是齊侯的丈夫,宗室中人,不容有失。否則,我大商皇室皆要蒙羞,将來如何震懾四方之國。”
朝中重臣一聽,确實有理。百姓放一邊,皇室、貴族的尊嚴不可丢。
畢竟在座的除了王後提拔的那些亂七八糟的人,剩下的前朝老臣基本都是皇親國戚。他們一想,要是自己在封地幹了點什麼,随意便會被天庭抓走治罪,那也太沒安全感了。
聞仲繼續說道,“費大人有一事說得對,若人皇在位,則可上問天台,與天帝一會,請人道見證,或可令天庭罷手。”
對,對,對,朝中衆臣皆連連點頭,得與天帝說啊,那李靖可不是一般人,那是皇親國戚,不能随意帶走治罪。
傅說聞言,目光堅定地看向王後,“太子年幼,難擔因果,不可為皇。如今之際,請您順應民心,繼位人皇。如此一來,我們便能借由人道,凝聚力量,争得公道!”
其餘重臣聞言,如夢方醒,紛紛趴在地上,出言附和。
早先王後以令太子守孝三年為由,推遲了繼位大典。雖然不合祖制,但也算個理由。
大家攝于王後兵權,畏懼截教仙人之能,又摸不清人道的意思,還聽說人族聖人執念傳人龍女娘娘,送來朝歌的良種隻給了王後,便不敢輕舉妄動。
随後,又有鎮守羅網的天仙入朝時說,人神之約橫亘天地之間,人皇之位因果糾纏,承天下垢,如若令稚子繼位,必有災殃。
朝中子姓貴人議論紛紛,以為天上掉餡餅,仙人要扶持他們上位了。
結果,王後突然大興方國,分封諸多子姓宗親開辟邊境之地,将他們趕出朝歌,而後不僅封了四方鎮守宗女,還把宗親遺孀一并封了國主,大家心裡就有些明悟了。
可以這樣說,諸子出朝歌後,王後在世俗之中,已經沒有對手了。
曆代之中,王後攝政也不鮮見,雖然女娲氏之後,再沒有女子為皇。
但,這事兒也沒有明文規定,就說不行啊。
本代朝歌内有繼承權的宗室,有些心機手段外露的,都在先王去後的大清洗中,全家陪葬了。
其餘忍辱負重謀求後事的,全部發配到北俱蘆洲吃瘴氣,沒有個三五代人紮不下跟,隻有求着朝歌給支援的份兒。
随後又大封鎮守宗親,攬盡人心。
宗女和遺孀們都絕對支持王後繼承大統,這是一股不可忽視的力量。
至于外姓總兵們,他們或者娶妻為子姓,或者有意向與新方國貴人聯姻,或者不摻和廟堂之事,一心守護城池。反正,在諸多交換之後,也都平靜了。
朝中凡是有截教背景的修士,都已按照大師兄多寶的交代,聽從王後之命,這也是極為重的砝碼。
她還是大祭司,在朝中做什麼都可得人道背書。
為人族聖人執念一脈護持至今,聽說本代傳人與王後也連上線了,這是本族内的最強戰力表态,不可忽視。
最後,就是新城裡的那些重獲自由之人,兵士、農夫、匠人等,底層都是王後的堅定支持者,也是她最大的底氣。
衆臣心說,傅說這個家夥,奴隸出身,做到上卿已是不易,沒想到,此人不僅善于察言觀色,還要搏一搏翊戴之勳。
原本,隻欠一個合适的時機了。
現在,天庭問責陳塘,大義時機也來了。
王後罕見的在大殿上來回踱步,神色變幻不定,這一次是天庭把現成的機會送到了她面前,不取自辱。
片刻後,她停下腳步,眼中閃過一絲決然,沉聲道:“面對天庭欺壓,廟堂怎能退縮。我将臨危受命,繼位人皇,率領我人間子民,守護邦國,絕不讓天庭肆意妄為!”
随着王後的聲音落下,大殿内的重臣們紛紛高呼“聖明無過王後”,聲音響徹整個宮殿。
朝歌城内,其實早就緊鑼密鼓地籌備大典。
大朝未散,城中便已張燈結彩,處處洋溢着莊重熱烈的氣氛。
因是臨危受命,便不再擇吉時吉日。散了朝會,廟堂君臣直接前往大祭台。
高聳的祭台上青煙袅袅,巨大的青銅鼎中燃燒着熊熊火焰。
祭台四周,擺滿了四方獻禮的奇珍異寶和新良種,用以敬獻給人道。
王後換上了一襲華麗至極的皇袍,渾身上下閃爍着耀眼的光芒。頭戴皇冠,皇冠上垂下的珠簾随着她的步伐輕輕晃動,威嚴萬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