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命運從來不會虧待任何人,它會在暗地标好每一份禮物的價格。
你最是相信這句話了。
自從得到了新生後,你幾乎無時無刻不處于一種恐慌之中。從神明那裡得到了一份獨一無二的禮物,你便肆無忌憚地使用着【它】,揮霍着這份才能,以至于已經得意忘形到極點,忘記了自己原本怯懦無能的本性,反而沾沾自喜于俗世的功名利祿,卻不知花團錦簇下烈火烹油。
這不,報應來了。
一
水流如注,淋浴噴頭的水珠在燈光下閃爍,映照出你臉上的冷漠。牆角的血迹在水流的沖刷下漸漸淡去。
【萬次郎,我殺人了。】
你站在浴室裡,用空出的手握着手機,消息在指尖輕輕滑動。
發送成功。
你向上翻消息列表,一長串單向的照片和從未被回複過的消息,比起之前的一長串的長篇大論和精美的配圖,這條消息像一塊孤零零的短磚,突兀又不合時宜。
你無所謂地關機,将手機放在褲兜裡。
回到廚房,肉已經熟了,肉香彌漫在空氣中。
你摸摸肚子,近乎自言自語。
“待會去吃關東煮好了。”
動作麻利地将熟成的肉全都用塑封袋包裹起來,鼓鼓囊囊的塑封袋和被黑色塑料袋裹着的人頭整整齊齊地碼在旅行箱裡。
刺鼻的氣味直沖腦門,你抛出火柴,橘紅色的火苗開始蔓延。
橘紅色的火苗瞬間竄起,順着地闆上的汽油吞噬了周圍的一切。微小的火苗瞬間放大,照亮了你的瞳孔,整個世界都在燃燒。
你離開家,坐上了新幹線,窗外的景色飛速後退,海邊的輪廓漸漸清晰。
海浪拍打着岸邊,白色的泡沫在黑夜裡打着旋,它們向來來者不拒。
危險寂靜的黑夜吞噬了很多東西。
你站在海邊,将行李箱推進海裡,順手把手套和小刀扔進路過的廢棄車場。
黑色的夜裡,不遠處的便利店亮着燈,你蹲在門口,吃着店員好心給你的關東煮。
果然,冬天就要吃熱的。美滋滋地一口咬下浸滿湯汁的蘿蔔,汁水濺射在口腔裡,你被燙得面部扭曲。
這時,口袋裡傳來震動聲。
是郵件的消息提示。
你狼狽地咽下口中的食物,掏出手機。
屏幕在夜晚裡閃着淡淡的幽光,打亮你的臉龐。
你靜靜地等待着一個結果。
郵箱上出現了刺眼的紅點。
月亮出來了,你看着黑色的屏幕發呆,呼出一口熱氣,在空氣中化作一道白霧。
點開郵件。
對面隻發來了一串簡短的地址。
是廢棄已久的某個倉庫。
二
你再次見到了萬次郎。
和意氣風發的少年時代不同,他變得安靜了很多。
距離你上次見到他已經是兩年前了。那時候,他還是東京卍字會的總長。要好的兄弟、從小的玩伴、親昵的妹妹、乃至于佐野爺爺身體還算硬朗,大家都還在他身邊。
萬次郎坐在倉庫的箱子上。瘦削的身型、眼睛下淡淡的黑眼圈、淩亂的頭發、黑色晦暗的眼睛,無一不昭示在他身上發生過一些恐怖的事情,且一直忍耐着莫大的痛苦。
他擡起頭看向你,語氣淡淡。
好久不見,笹川。
你看着他的臉,皺起眉毛。
你也生病了嗎,萬次郎。
他沒回答這個問題,反過來問你。
病情加重了嗎。
你點點頭,回答道。嗯,惡化的很快,已經到沒吃藥就就沒辦法正常行動的地步了。
他平靜的臉上出現了裂縫,平淡的眉峰皺起。
已經到這種地步了嗎。
嗯,已經是一直在忍耐的結果。要山窮水盡了,所以來找你了,萬次郎。
你回想起幹咽藥片的滋味,喉嚨深處泛起一陣苦澀,無論你都不習慣藥物苦澀的味道,每次都隻能皺眉強忍着咽下。
他擡手把手放在你的額頭,撥開狼狽散落的劉海,對你說。
這樣的話,就來我這邊吧。
你點了點頭,如同接受了一種命運,擡腳邁入了那個世界。
即使你知道屬于你你們的未來終将會迎來墜落,但此刻你深切地感受到了一種餍足。
你又回想起之前。
在你們都還沒有走到這地步的時候,同樣是在一個寂靜的夜裡,他坐在窗邊,風吹起窗簾。
你焦慮地問他。
萬次郎,萬一這種情況又惡化了怎麼辦。
他黑色的眼睛像夜裡的天幕,暗沉沉的幕布上挂着許多星星,在他的眼睛裡面閃着光。
“就讓無敵的mikey大人來幫你吧!笹川,如果真的有那麼一天,就來伸出手向我求救吧。”
他握住你顫抖的手。
現在,你遵守了約定,而萬次郎也回應了你的請求。
你微笑着想,果然,萬次郎沒有變,他遵守了你們的約定。
那麼你也應該回應萬次郎的請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