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如天籁般的最終裁決聲響起,她松了一口氣,冷汗早已遍布全身,濕透的衣服粘在背後令她格外不适。
柏玺将突然出現在手中的卡片平放在腿上,借着桌面陰影遮擋視線,面色不改地翻開卡片一角,内心存着某種僥幸心理。
萬一刷新了身份卡呢?
四個大字順着她期待的目光映入眼簾。
【身份:叛徒】
好吧,不用看了。
指尖摩擦着卡片邊緣,在生命值下降後,疲憊如同潮水般湧來,她的右眼皮止不住地打架。
通往走廊的一扇房門悄然開啟,牆壁上鑲嵌着十幾盞古老的燭台,原本沉寂的火焰無聲燃起,與系統的紫光形成鮮明對比。
椅腿上的機關自動松開,柏玺舒緩着坐麻的身子,不知為何,胸口處總有一股揮之不去的緊張感,讓她沒來由的心慌。
她忽略了什麼細節?
“能走嗎?”嬴時的聲音從身側傳來,柏玺借着對方攙扶的力道起身,手指緊了又松,不經意地看向“先知”的位置。
2号紮着一個幹淨利落的高馬尾,整個人像一把未出鞘的刀,冷冽而鋒利,雙手随意地搭在膝頭,注意力并不在她身上。
在她劃傷眼睛後,連上周目惡狠狠盯着她的12号阿姨也沒把她放在心上。
柏玺終于放下一部分戒備心,默默勾起嘴角,欣喜地看到新手任務進度來到15%,看來這一步沒走錯。
二人謹慎地繞過地上碎片,緩慢朝門口走去。
走廊上共有12扇房門,左右兩兩相對,門牌早已褪色,隐約可見上面的數字,把手上鏽迹深淺不一,柏玺所在的11号房間就在左邊第二扇。
不巧的是,2号房就在她對面。
呵,冤家路窄。
身後的8号警察正在維持秩序,帶領人們清理現場,受傷的幾個玩家跟随嬴時和醫生的指引,陸續進入自己身份卡序号所在房間。
房内擺設跟普通卧室相差無二,比想象的更加潮濕,黴味混着樟腦丸的氣息撲面而來,想來已很久沒有通風。
水泥制成的地闆凹凸不平,家具擺放卻井然有序,她一隻手緩緩拂過桌面,驚訝地發現并沒有多少灰塵,這裡之前有人住過嗎?
柏玺摸索着嘎吱作響的鐵架床躺下,鮮血糊得左眼發脹,不同氣味混合成一股難以形容的味道直往鼻腔裡鑽,讓她忍不住想吐。
“傷口沾了鐵鏽,必須清創。”醫生推門進來,面色嚴肅,看上去很年輕,和她差不多大。
從大廳中找出來的舊醫藥箱擱在矮櫃上,裡面隻有簡單的繃帶、碘伏酒精和剪刀等醫用物品。
柏玺仰起臉,任由嬴時撩開粘在額角的碎發,心裡忐忑不安,緊張地咽下一口唾沫,祈禱自己等會不要鬼哭狼嚎,也怕随手劃出來的傷口被看出破綻。
醫生在檢查後緊皺眉頭,面露不忍,“我不是專業的眼科醫生,隻能做到幫你清理包紮,其他的我也無能為力。”
“沒事,非常感謝您。”
“忍耐一下。”
鑷子上的酒精棉球擦過眉骨,火辣辣的感覺不斷從她臉上傳來,柏玺表情扭曲,還好算是在她的承受範圍内。
身體一陣顫栗,嬴時伸手按住她發抖的雙腿,掌心中的熱量透過單薄睡褲傳來。
她不喜歡跟陌生人有太多身體接觸,試圖想逃離,那雙手的主人力氣出奇的大,沒有給她任何機會。
柏玺無奈地放空大腦,盯着上方的天花闆發呆,唯一讓她安心的是血條一點點挪動上漲,看起來終于逃過一劫。
沒用多長時間,醫生動作十分幹練,麻利地包紮好傷口,剪斷繃帶,“這幾天不能碰水,我會來給你換繃帶的。”
柏玺渾渾噩噩地清醒過來,上方的醫生沉默不語,一隻冰冷的手掌拂過她左眼繃帶邊緣,正要道謝的話卡在喉間,寒意穿透紗布,鑽進了她的傷口。
密密麻麻的刺癢感從眼底蔓延開來,仿佛有無數隻螞蟻在咬動神經,血肉在瘋狂生長,緊接着是冷,冷到整張臉沒有知覺。
“你……”指甲摳進床單,嬴時的黑色風衣在她視野中晃動,扶住她的手猛然縮緊。
“别動。”她聽見有人對自己說,“放心,很快就好了。”
這是技能?
是醫生的技能,應該是治愈系或麻痹神經類能力,畢竟系統已經明确規定,不能在遊戲正式開始前傷害玩家。
柏玺恍然大悟,她對醫學一竅不通,或許這位醫生NPC已經看出她傷口的異樣,隻是不忍說出口?
她内心深處既有對醫生的感激,也有一絲不安,想從過往的發言中尋找更多線索,這群NPC看上去可不簡單。
9号玩家,職業為醫生,姓名宣清,身份卡似乎也是醫生,擁有治愈或麻痹系技能,陣營尚不明确,無疑是個值得拉攏的對象。
腳步聲漸行漸遠,寒意侵蝕麻木整個大腦,她思慮再三後打開面闆,第一次嘗試手動存檔。
【是否确認覆蓋該存檔點,在當前時間點存檔?】
【确認成功】
主要是她怕痛,萬一真出事回檔,她不想再經曆一遍自殘和小手術,而且任務進度一直在上漲,想必她的操作符合任務流程。
柏玺的眼皮愈發沉重,最終放棄抵抗,沉沉睡去。
幸運女神終于降臨在她身上,可以安心休息了……才怪。
“砰!”
整個房間陷入一片濃稠的黑暗中,柏玺倏地睜開眼睛,大口呼吸着新鮮空氣,分不清這是現實還是夢境。
她緊緊抱住自己,縮在溫暖的被窩裡,顫抖地摸向左眼繃帶處,恍惚中能感受到兩側太陽穴隐約的撕裂感。
這是第二次讀檔重生。
她剛才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