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樹園深處
三人一同走在黑色樹林中,四下一片寂靜,柏玺實在接受不了這沉悶壓抑的氛圍,嘗試着開口打趣,緩解氣氛。
章瑤有一嘴沒一嘴地搭着話,她看上去大大咧咧,實際上心細如發,眼睛挺尖的。
章瑤帶領着她們一直沿着地上的腳印往回走,一路上幫了不少迷路的同學。
越往裡走,情況和她所想的越是不一樣,按照以往電視劇的套路,柏玺原本以為烏樹園的深處危機四伏,漆黑到伸手不見五指,什麼詭異場景都有可能發生。
沒想到如今變成了另一股樣子,這條道愈發空曠,視野更加開闊,黑色樹木三三兩兩地散布在各處,分布稀疏,彼此孤立,仿佛失去了往日的生機。
陽光毫無顧忌地照射在這片荒蕪的白土地上,再反射到三人身上,幾乎要把她們的眼睛閃瞎。
柏玺隻能用手臂牢牢擋住自己,拉緊身後的姐姐,瘋狂吐槽這鬼地方,不知道的還以為她腳下是一面光滑幹淨的鏡子。
“我靠,這地方剛開始不這樣,誰偷偷把樹鋸掉了,真折磨人啊。”
“别說了,你省點力氣吧。”在前面的章瑤更不好受。
“咱們快到地方了嗎?”柏玺接着發問,低頭前進卻撞上了章瑤的後背,馬上警惕起來,“咋了?”
“我看見了…一座白色的小山?”章瑤這句話本該是個陳述句,結尾處的聲音卻微微顫抖,硬生生變成一個疑問句。
柏玺眯起右眼,從指縫中勉強向外看去,果真看見了一座半圓形球體,顔色和這片白土地幾乎一緻,像是和黑樹一樣從地下生長出來。
說是小山也不盡然,它的高度比人類隻高出大半個身子,寬度和正常房子差不多,幾人完全可以繞行過去。
章瑤神色不安,果斷選擇繞了一個超級大圈,想要遠離這座小山。
柏玺手臂上的肉突然被人捏了一下,回頭看向姐姐,宣清示意她盯着那山,“有哪裡不太對勁。”
“哪裡?”柏玺乖巧反問。
“現在還不太清楚。”宣清的聲音越來越小,柏玺不由得湊近耳朵,“我隻覺得這看起來不像座山,倒像是個…包。”
“包?”
宣清的神色有點猶豫,不太确信地說,“或者說是瘤?可能是我多慮了,别往心裡去。”
包?瘤?
姐姐為什麼會用這兩個字來形容。
柏玺好像抓住了什麼關鍵點,但着實想不明白,那座小山在視野中愈發渺小,她們的速度也在減慢。
當她回頭徹底看不到那座小山的蹤影時,前方腳步聲再次停下。
她們又回來了,第二次看到那熟悉的場景。
“好吧,這可不是我帶錯隊了。”章瑤哀歎一聲,兩側太陽穴突突地直跳。
她舉起雙手做出投降狀,“我明明是跟着腳印和記憶走的,和上次一樣,都指向這座小山。”
柏玺好奇地探出頭去,又被宣清拉了回來,“先等等,那上面是什麼?”
宣清手上力道大的驚人,柏玺放棄了掙脫,凝神望去。
她右眼視力不錯,隻見那“潔白無瑕”的小山微微起伏,上一刻像是能畫出一道完美的曲線,下一刻又幹癟到失去所有活力,要和土地融為一體。
裡面好像有什麼東西要鑽出來?
它在掙紮,它在湧動,它在積蓄力量,想要破“土”而出。
電光火石間,無人預料到異變的發生,一根細細長長的黑色樹須從小山頂部鑽出,和它的同類不同,不是要筆直地往上生長,獲取光照和養分。
它的養分是眼前的這三個人類。
它突兀地轉了一個90度角,宛如一隻遊蛇伸展身子,尋找到自己的獵物,動作十分敏捷,眨眼間就纏住了最前頭的章瑤。
黑色樹須層層疊疊繞在身上,章瑤完全控制不住平衡,一個趔趄倒在地上。
樹須的力量越來越大,從她的胳膊開始向下延伸,逐漸分裂出更多的、像絲線一樣的東西,想把章瑤往和小山相反的方向拖去。
三人是被外套互相捆綁着,連在一起,牽一發而動全身。
柏玺立刻感到腰上傳來一股巨力,她想穩住身形,雙腿左右分開,屈膝下蹲,将重心放低。
她用盡全力,一隻手緊緊抓住她們相連接的衣服,一隻手拉住章瑤的胳膊,同時努力向後靠,她的牙齒不停地打顫,驚出一身冷汗。
章瑤在幾股力道的拉扯下,表情扭曲,痛呼出聲,好在身後的兩人反應及時,合力将其拽回。
那些新生的黑色絲線一根根崩斷,又沒有新的來填補,眼看勝利在望,萬萬不曾想到的事情發生。
柏玺和黑色樹須正處于僵持中,忽地感到對面的力道消失了,這樹須竟有智慧,沒有正面硬剛,而是選擇放“手”,導緻柏玺和宣清身體失衡。
在慣性的作用下,兩個人重重跌倒在地,被迫放開拉住衣服的手。
章瑤隻來得及發出一聲“啊”,身體不斷與地面摩擦,發出“沙沙”的聲響,與兩人瞬間拉開一段距離。
樹須再度卷土重來,覆蓋了章瑤的腦袋和上半身,哪怕僥幸沒有被它“吃掉”,吸取養分,她也會窒息死亡。
柏玺急忙用手肘撐地,另一隻手掌和膝蓋都被蹭破了皮,扭傷的右手腕此時劇痛難忍,“嘶,我靠…”
宣清比她更快一步起身,柏玺感到身旁一陣勁風吹過,瞳孔驟縮,無法阻止姐姐徑直沖向章瑤的方向。
“姐!”
柏玺來不及多想,繃緊肌肉彈身而起,卻看見一幕令人驚心動魄的畫面。
在這生死關頭,宣清不知從哪裡,竟掏出一把剪刀,來到章瑤的身邊,“咔嚓”幾下,手起剪刀落。
原本耀武揚威的黑色樹須仿佛遇到了它的天敵,絲線一接觸這把剪刀就斷開,柳絮一般紛紛揚揚地落下,她甚至以為姐姐隻是在給章瑤剪頭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