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着了就不餓了。
……但是她餓得睡不着。
她在床上滾來滾去,猛然間想起池風同她提過,餓了能去哪裡找吃的來着?
哦,那個水池。
汲取規則之力,化為生機,把木果填飽,就不會餓了。
婁絮摸黑下床,沒摸到鞋,也沒摸到燈(摸到了也不會點),打着赤腳出了門。
離開了房間,一股寒氣撲面而來。透心涼。
婁絮打着顫,沒有退縮。
饑餓使人頑強。
人餓則剛。
不過這氣溫确實低得奇怪。她昨日早上去白虎堂時,還被熱出了一身汗。
下了門外的台階就是廊道。廊道是镂空設計,婁絮可以直接看到天上的月亮。也不算太暗,她甚至可以看到院子裡影影綽綽的草木和裝飾。
那個山洞在哪來着?
婁絮不是很記得了。
但沒關系,她體内的道品大概改裝了她的犁鼻器,她現在對食物的氣息異常敏感,隻需要跟着氣味走就行了。
隻是越走,氣溫就越低。
就在她快要凍得受不了的時候,她看見了一處山洞。
山洞的石壁裡鑲嵌着幾顆石頭,石頭放出瑩瑩的光。地面是粗砺的岩石,中央有一汪池水,清澈透底。
婁絮被食物的氣息勾得脖子都長了,然而探頭一看,池子裡竟然還泡着一個人。
銀發散落在池邊,好似明月的流光。
婁絮猶豫一息,沒有抵住食物的召喚,硬着頭皮走了進去。
空氣中散布着一股熟悉的冷香,還有……屬于規則之力的氣息——像烤熟的碳水的芳香。
她的唾液腺嘩啦啦地工作着,一時分不清食物該是池子裡的規則之力,還是池子裡的人。
婁絮臉皮薄得很,再加上寄人籬下,又多出了幾分不自在。今夜摸出來吃夜宵原是合法合規的,但見着了池風,卻莫名生出幾分偷吃的心虛。
還有幾分膽怯的喜悅。
“一回生二回熟,沒關系的婁絮!”婁絮一邊做着心理建設,一邊慢慢走了過去。
婁絮赤腳走在地上根本沒有聲音,但池風在她離開房間起,就注意到她了。他道行很高,神識很強,麒麟府裡的風吹草動都在他的關注之下。
然而池風現在不想說話。水石的規則之力在他體内肆掠,沖擊他的經脈和血肉。
太疼了。
疼痛是難以習慣的。
這池水底下,是一座借用天材地寶構建的座巨大的陣法,借用土靈的屬性來對水石的規則之力進行鎮壓。因而,每個月有好幾天他都要在這裡泡着,好轉移體内暴戾的規則之力。
至于婁絮來這是為了什麼,池風不用猜也知道是因為木果。她與狼人過了幾招,早就将體内的生機消耗得差不多了,也是時候需要補充了。
正好,一個想要,一個想給,對于雙方而言,對方都瞌睡時送枕頭的人。
就是這孩子怎麼走得這麼慢?
婁絮磨蹭着走到水池邊,蹲了下來。她本想禮貌打個招呼,卻看見池風頭也沒轉,單是擱在池邊的手向她勾了勾。
她絮呼吸一滞。
美人的頭發沒有绾起來,柔柔地散落在池邊的石塊上。裡衣微散,露出一截銀白的肩膀;薄薄的裡衣被池水浸濕,貼在身上,勾勒出精細的輪廓。
她一時被美色迷了眼,耳朵發熱,大腦皮層罷工,連呼吸都放輕了。
大概是婁絮許久沒有回應,池風昂起頭來看她,藍色的眸子裡透出幾分虛弱和不解。
婁絮被吓了一跳,下意識退後半步。
池風輕輕呼出一口氣,身子又往下沉了沉。他疼得有些煩躁,啞着嗓子問道:“不是餓?”
婁絮期期艾艾:“是、是餓。”
“嗯,别怕,”池風疼得眉心微微顫抖,但還是強迫自己耐下心來引導她,“過來,直接吃。”
婁絮舔了舔口腔和嘴唇,咽下滿口的涎液,仿佛做出了什麼重大決定。她雙膝着地,俯下身去,伸長脖頸,呲牙啃在池風白月一樣的肩膀上。
香氣盈滿了她的鼻腔,刺激腺體分泌出更多的涎液。她下意識地用牙磨了磨嘴下的皮膚。
池風:?
他眉頭一跳,摁着婁絮的額頭,把她的腦袋往後推。
“用藤蔓。”
也不是不可以用嘴,但婁絮和木果的融合還沒有徹底完成,她的本體尚且還不具備吸收規則之力的功效。
“哦、哦,好的。”
婁絮欲蓋彌彰地擦掉了池風肩上的口水,整個腦袋都在往外冒着熱氣,紅暈從脖子一路爬到臉上。
她在幹什麼!!!怎麼就不受控制了呢!
婁絮靜下心來,把手輕輕搭在池風的肩上。她體内的木果早就蠢蠢欲動了,但她沒有經驗,一時間還注意不到這一層。
不過,聽了池風的提醒,她忽然就知道該怎麼做了。
手臂上抽出幾朵小芽,然後生長出細小的藤蔓。藤蔓逐漸長大,沿着婁絮的手,纏上了池風的胳膊。
“這樣嗎?”
“嗯。”
其實婁絮不必問,因為她自己也感受到了一股細小的暖流自藤蔓流向她的身軀,彙聚到自己的腹部。
池風輕哼一聲,原本清冷柔和的聲音裡帶上了幾分沙啞:“不夠。”
閥門松了,但還不夠,他渴求着更多的藤蔓,将他糾纏,吞噬他體内暴虐的規則之力。
“好。”
婁絮臉上熱度不減。更多的藤蔓在皮膚裡地面下發芽生長,輕輕地纏上池風手臂,沿着他緊貼水池的背部爬上他的脖頸。
大批暖流經由藤蔓傳來,沖刷着婁絮的經脈,填充她饑餓的□□。她由内到外的暖和。
他們沉默着,空氣中連風聲也不曾有。
婁絮甚至覺得聽見了藤蔓緩慢生長的聲音。藤蔓堪稱頑皮,它們慢慢把池風捆成了一個繭,然後又圍着池水旺盛生長,沿着地表往石壁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