婁絮一驚。
她也想過這個問題。她與這個世界格格不入。不認識他們的文字,不知道何為修道,甚至覺得所見的種種甚是荒誕。
不過她沒細想。畢竟她能聽懂他們的語言,而在她的認知裡,語言能通者,都是老鄉。
不過既然是穿越的,那一切都解釋得通了。
道主解釋道:“你誤食木果,被本界法則勾引至此。”
婁絮了然道:“您是來送我回去的嗎?”
道主搖頭:“你不能回去。你已經修了道,沾染了本界面的規則之力。在你踏入你原界面的瞬間,它的規則之力就會将你排出。”
婁絮納悶:“您不是來送我回去的,那您來找我做什麼?難不成您還需要我替您跑腿?”
道主很高,婁絮看祂尚且要仰頭。祂之前從未低頭目視婁絮,此刻祂稍稍低下了頭,于是婁絮就對上了祂那雙沒有瞳孔的眼睛。
“你現在幫不了我任何事,但會有這一天。”
天道道主柔聲道:“經受了位面規則之力的清洗,你什麼都不記得了,心裡一定很不安吧。”
婁絮眨眨眼。一開始确實心裡不安,但是昨日她已經有師尊了,現在感覺很安心。
但她沒說話。
祂揮了揮手:“我費了一些手段,幫你把記憶取回來了。好好做你的夢吧,我們日後,擊雲宗見。”
嗯?擊雲宗是什麼?新地圖嗎?
還沒等婁絮說上什麼,白色的空間無聲破碎,她又回到了那個狹窄的空間裡,手裡拿着紫薯。
然、後,她莫名其妙在夢裡上了一晚上的專業課!
婁絮面皮麻木,腦袋昏沉。
這記憶,她是非得想起來不可嗎?
……
第二天,婁絮爬起來的時候,照照鏡子,發現眼底下多了兩黑眼圈。
淦,萬惡的專業課!
不過,她總算想起了自己的來處和身份,知道了“我是誰”這一命題的答案。
盡管她沒有想起所有。但這種“想起”,讓她真切感受到了自己不屬于此間,還是産生了某種孤獨和惶恐。
對于人來說,最可怕的不是對過往的遺忘,而是想起了過往種種,卻沉浸在昔日的幻影之中無法釋懷。如此,便是抛棄了未來,也抛棄了自己。
但婁絮向來是朝前看的人。她知道自己暫時回不去了,就勸慰自己放下。
她猶記得在十五歲那年勸父母離婚的場景。他們吵了十幾年的架,很早就沒有愛了。那時她想,人幹嘛要活得這麼累呢?
在她看來,怎麼舒服怎麼活,才是人生的真谛。人生的三大意義就是吃飯、擺爛和貼貼。它們無關過往,無關未來,隻關乎現在。
所以,盡管婁絮也會焦慮、恐懼,但她的适應力真的很強。
她很快就接受了自己是穿越者的設定,又抖擻着精神出門了。
剛出門就撞上了一對暗紫色的眸子。婁絮退後兩步,和對方拉開距離,然後眼睛一瞪,移不開目光了。
老天奶!好帥的姐姐!
墨綠色的勁裝,齊耳短發,瘦臉,眉眼溫柔又不乏英氣,暗紫色的眸子裡閃着亮光。
婁絮:這個姐姐我曾經見過。
但是,誰來着?
她一下子想不起來,一臉呆滞地“啊”了一聲:“你……”
帥姐姐伸手在她面前晃晃,聲音低沉清冷:“怎麼,不認識我了?”
婁絮聽到這聲音,忽然福至心靈。她一個激靈,撲上去抱住眼前之人:“是三十七!”
三十七的人身比婁絮還要高大半個頭,婁絮剛好能夠把下巴放在她的肩膀上。她用下巴蹭蹭三十七的肩,難掩興奮:“你變成人了?”
三十七回抱婁絮,聲音含笑:“是啊,這還多虧了你。”
婁絮迷茫道:“啊?我嗎?難道我不是紫薯精,我是紫薯神?”
三十七:“是你的生機。我本來已經死了百年。”
她被人追殺,陰差陽錯逃到麒麟府周圍。圍困她的人被池風殺死,但她也因為傷勢過重而亡。
池風恰好需要一個與上仙宮不相幹的人來幫他做點事,又見三十七心含不甘,就把她的魂體塞進人偶之中。
就這樣,一個婁絮熟悉的人偶三十七誕生了。
婁絮松開三十七,拉着她的手打量她。
三十七拍拍婁絮:“好了。道尊給我安的身份是上仙宮新弟子,以後我陪你一起上學堂,有的你看的。走吧,去朱雀山。”
朱雀山是上仙宮鑄器道的所在地。
如果說上仙宮哪個道統最富,那必然是鑄器道。他們啥都造,小到首飾,大到法器;客戶遍布整個大陸,從凡人到道者,都是他們的潛在客戶。
傳說道主花言,管着好幾座城池的十裡商鋪,富得流油,出手闊綽,為人随和。用昨日蘇間莺對他的描述來說就是:“多在他面前晃悠晃悠,說不定那天就掉落小禮物了。”
沒有人不喜歡錢,更何況是一分錢都沒有的婁絮。
窮光蛋婁絮對此行充滿期待。
就是不知道花言還記不記得她。
不同于白虎堂的山川水秀,青龍潭的藥田竹屋,麒麟府的亭台樓閣,朱雀山依山而建,極盡奢華。且奢華得俗氣,地闆都鑲了寶石的那種。
婁絮差點沒被閃瞎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