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不說。

蘭羽這個女人，身上有一個非常神奇而矛盾的地方。

她的嘴角總是噙着一抹漫不經心的微笑，但言行上又偏偏總是能給人一種非常真誠的感覺。

令人總是不由自主地相信她說出的每一句話。

正當小燕心中暗暗嫌棄，又忍不住心生佩服的同時，那廂蘭羽托腮，看着素素，淡淡說：“看來這一局，是我賭輸了。按照賭約，我會放你自由。從此我不再是你的仙主，雲中城也與你沒有任何瓜葛。”

素素默默垂淚許久。

半晌後，忽然一抹眼淚，擡起眼來，輕聲喚了一聲：“仙主。”

語氣中，似是鼓足了某種勇氣。

蘭羽挑眉，沒說話，靜待下文。

素素微微起身，繞過石桌，單膝跪在蘭羽的面前。

她低頭說：“仙主，朝顔願意繼續跟随仙主。”

蘭羽把玩扇子的手頓了頓。

她沒點頭也沒搖頭，而是說：“跟着我？那可就是從此朝不保夕的生活了。我想你大概也感覺得到，我現在身上幾乎沒有什麼靈力。将來若是遇上什麼危險，恐怕我也保護不了你。”

“朝顔願意跟随仙主，自然是想為仙主盡一份綿薄之力。但是，朝顔有一個不情之請，希望仙主能夠答應。”

聞言，蘭羽的眉頭這才微微舒展開。

笑道：“你說。”

“這麼多年來，朝顔為妙春堂提供朝顔草，其實是不得已而為之。”

蘭羽點頭附和道：“我之前就覺得奇怪。你以靈草修出人形，多少有些靈力，對付我們這些修士或許不行，怎麼連妙春堂裡的那些個凡人都對付不了，還得受他們的制約？我記得，你們朝顔一族的人，雖然不善攻擊之術，但幻術一類不還是學得挺好的麼？”

素素低着頭，清晰地說道：“仙主說得不錯。妙春堂裡都是凡人，朝顔自然不怕他們。但是，他們背後的人，卻令朝顔沒有辦法與之抗衡。”

“哦？”蘭羽來了興趣，微微俯下身，問道，“什麼人？”

“赤蓮派。”

蘭羽直接扭頭看小燕。

用眼神問道：那是個啥？

小燕：“……”

不得已，他隻好出聲解釋道：“東陸上有三大仙門，赤蓮派便是其中之一，與天泉宗平起平坐。嚴格算起來，生蓮鎮也算是他們管轄的範圍之内。”

原來如此。

原來不知不覺進了他人的地盤。

素素繼續說：“妙春堂背後就是由赤蓮派的一位弟子在背後支持。他逼我下了心魔大誓，每個月必須按時給他們定量提供朝顔草，否則就要将所有朝顔草斬草除根，那些孩子們一個都活不了。”

小燕聽到這裡，恨恨道：“拿小孩子要挾，真是惡心！”

蘭羽連連點頭，同仇敵忾道：“就是！”

小燕默默橫她一眼。

蘭羽注意到他的眼神，随口問道：“你看我幹什麼？”

小燕默默地想：他怎麼覺得，以她不要臉的程度，也能做得出這種事呢？

蘭羽一扇子直接敲在他腦門上：“小孩子瞎想什麼呢？我絕對不會做這種事。”

她轉頭問素素：“所以，你打算讓我做什麼？”

素素擡眸看着蘭羽，滿眼希冀地說：“仙主！從前朝顔受他們制約，不得已隻能服從，可是現在仙主回來了，朝顔懇求您為一線谷裡所有的朝顔族生靈做主！”

“二則……朝顔已經沒臉繼續留在這裡了，若是離開，妙春堂的人恐怕會找夢仙樓和秀娘姐姐的麻煩，朝顔實在不想看見這樣的結果。秀娘姐姐當初因緣巧合救過我，算是我的救命恩人，救命之恩無以為報，隻能期望她能從此平平安安，不受平白的紛擾。”

蘭羽聽完贊許道：“知恩圖報，倒是不錯。”

“行吧，我就替你解決了這道難題！”

……

一線谷中。

月色清寒。

狹長谷底特殊的地理環境使然，令這裡的森然氣氛比月色更清寒。

朝顔草們散發着清亮的紫光。

無數的草靈從花草中飛出，聚攏在花圃中央盤腿而坐的蘭羽周圍。

小燕在她旁邊蹲下來，滿臉的恨鐵不成鋼：“你覺得有求必應很了不起是麼？素素說什麼你就答應了？你知不知道赤蓮派是什麼地方？”

蘭羽閉眸凝神，正在吸收朝顔草靈身上的靈氣。

靈草果然是靈草，比荒山上的那些小草靈們強多了，靈氣充沛多了。

才坐下不到一炷香的功夫，她就覺得全身上下隐隐作痛的靈脈都有了一絲緩解，幾條主要的靈脈稍稍通了一點點。

随着靈力遊走全身，連平時那隐隐的手腳虛浮的無力感，都消散了些。

她這時候才睜開眼：“那你同我說說？”

小燕在她旁邊坐下來：“我去打聽過了。妙春堂背後之人，恐怕是赤蓮派的一個金丹三層的弟子。”

“哦，才金丹啊，不足為懼。”蘭羽放下心來。

小燕見她一副淡定的樣子，問道：“你呢？靈力恢複多少了？”

他不免思索，難道朝顔草真的這麼有用麼？

一夜之間便能令她恢複得如此之好？

蘭羽想了想，誠實道：“大約是恢複到築基初期了吧。”

聞言，小燕整個人都要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