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
秦寶扇便也不推辭,拿起一塊糕點就吃了,兩三下,半盤糕點就下了肚。
林昭看着她吃得狼吞虎咽,像是特别滿意,“我叫林昭,是殿下的近侍,你是叫秦寶扇?”
“奴婢秦寶扇。”她低了低眼睫。
“不用稱奴婢,我不喜歡這兩個字。”
“是,公子。”
“我病了這麼久,東西吃不下,看你像是喜歡,這些你都帶回去吧。”林昭靠在椅背上,突然想起什麼,眼神亮了亮,“秦寶扇,你會……鬥蛐蛐兒嗎?”
秦寶扇凝了他片刻,二人面面相觑,“回公子,不會,但是見過兄長們鬥過。”
見對方似乎是有些失落,寶扇又補了一句,“但是我會投壺。”
“太好了,”他眼底又亮了起來,“你來陪我投壺吧。這府裡的人一個個都闆着臉,怪沒有意思。”
秦寶扇也不禁彎唇。她覺得這個人雖然和顧長浔關系不錯,但是卻是截然相反的兩個人。這個人,溫潤純粹,自然讓人心生親近之意。
就這麼一來二去,天色漸漸就要晚了,對方終于放人,快到值夜的時辰,她來不及再從狗洞走,便幾乎是以跑的方式出了院門。
“秦姑娘,終于舍得出來了?”方出院門,她便聽見了華矢的聲音。扭過頭,便看見一排人等在那裡。
為首的華矢微微一笑,眼中厲色一閃而過。
秦寶扇頓住腳步,她心中也有預想過他人想要整治她,那個堵狗洞的人,想讓她誤了差事。但是卻也沒想到如現在這般,明晃晃地是要她半條命。
“掌事恕罪,寶扇耽誤差事了。”
“何止是耽誤差事?”華矢聲音中滿是愠怒,“秦寶扇,你如何進了竹園?!”
“秦姑娘,我本以為你是個明事理的坦蕩之人,初入府時,我分明同你說過竹園進不得,如今……”她欲言又止,“就是我平日裡太縱着你們了,讓你們無法無天,居然連禁地都趕闖?”
“我……”秦寶扇百口莫辯。
華矢失望地搖搖頭,“哪怕如今你是王爺身前的紅人,我也是姑息不了了。來人,賜鞭!”
說完,隻見她身後風風火火來了幾個小厮,二話不說便把秦寶扇押了下來。
“掌事,你聽我說,我起先不知這是……”
“我不是不想聽你解釋,隻是這是府上的鐵律,不管是誰,哪怕是我進了竹園也要鞭二十。”
哪有這麼巧?隻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詞,秦寶扇隻能任由别人擺布。
風刮得人臉疼,秦寶扇被人按在椅子上,擡頭看着眼前的這一排人,直到有人往她的口中塞了一團巨大的抹布。
啪地一聲,一道鞭子就落在了她的背上。
“嗚……”
直接皮開肉綻,她似乎都能感覺到背上的皮肉像是花一般綻開。疼得自己忍不住地抖。汗水流了滿身,救命……
腦子裡一幅幅陳舊混亂的畫面接踵而至,雨水,鞭子,刀劍,血,以及鉗制在自己肩膀上的堅硬的雙手。
阿爹,阿兄……
救救我……
她隻感覺自己像是在海上飄着的一塊浮木,随時随地都要嗆水被淹死,她連眼前的風景也看不清。
“住手。”迷迷蒙蒙之間,有一道青色的身影擋在了她的面前,那人很瘦,說話的聲音也是虛弱的。
“住手。”
“林公子。”
“這是我的一位小友,方才我無聊,邀她喝了一杯酒,怎就值得被這般罰?”
“公子恕罪。府上的規矩,擅闖竹園者,鞭二十。”
“竹園如今是我在住,我邀請友人來喝一杯,也算是擅闖?”
“這……”華矢有些為難,“奴婢需禀明王爺再定奪。”
秦寶扇趴在凳子上根本不能動彈,她不記得自己在那裡趴了多久,隻記得後來華矢趾高氣昂地走了過來,張了張口,那道平靜又高貴的聲音穿過耳朵傳進她的腦子,“王爺吩咐,打。”
一道一道鞭子的聲音響起,已經破了的皮肉處又重合新的傷口,秦寶扇咬緊牙關,但是還是疼得眼淚往下淌,“不能死,不能死……”
打完這二十鞭後,她四肢無力地垂下,隐約聽到對話聲:
“姐姐,她不會死了吧。還是送到偏院去吧,别到時候賴上咱們。”
“二十鞭怎麼會死?”
“王爺說了,打完她就得回去當值了。接一盆水,潑醒。”
秦寶扇就這麼被潑醒了,醒來之後隻覺得頭痛欲裂。
身上火辣辣一片,尖銳的疼痛混着冷風像是有無數的刀在自己身上割了一下又一下。身邊的人幾乎已經散盡,隻有一個小丫鬟道,“王爺吩咐,你得自己過去當值。”
四周空空如也,秦寶扇紅着一雙眼睛,狼狽地掙紮地爬了下去,她在地上趴了很久,終于有些力氣之後,她爬起來,渾身是血,頭發散亂,在漫天細雨中艱難地一步一步的往前走,她每走一步,血水就往下滴幾滴,她似乎神志已然有些不清醒,隻喃喃念了一句,“顧長浔,我要殺了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