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常事嗎?這四皇子府裡頭,哪幾日不死人……”
“今年的奇事可真多,這四皇子也是個不一樣的,封了王卻沒有封号,怕不是史上第一人……”
聽着旁人的議論,林七的心情才逐漸變好,她勾唇笑起來。是啊,她秦寶扇,甚至于這個王府,都是一個笑話。
“诶诶,”身邊人突然激動起來,“看見沒?出來了。”
“什麼出來了?”
“昨夜的新娘子。”
林七這才完全轉過臉去,隻見秦寶扇果真從園裡走了出來。許久未見,秦寶扇似乎比最後一次見她還清瘦了不少。她隻穿了一件不太合身的素衣,乖巧地立在門口,不知道在觀望什麼。
“小姐,你瞧她。如此寒酸。”
林七帕子掩口,笑了,然後看着秦寶扇的方向,“一個賣國賊的女兒,她那側妃,怕是坐不穩當。”
秦寶扇一早就聽顧長浔說,呆會會有人來府上找她,叫她别錯過了。秦寶扇納悶得很,但是還是怕怠慢了人家,便乖覺地應了一聲是,就出來迎。
而這走出府門沒一會兒,她便發現了遠遠站着的林七。
二人四目相對。
林七穿着一身華麗的錦衣側身面對她站着,頭上的金步搖晃啊晃的。
大抵是這個世間有人疼愛的女子都要長得更美一些,無論這疼愛是真的是假的,如今的林七跟十幾年前那唯唯諾諾的樣子比起來,的确像是換了一個人。
更像是她上輩子最後看到的林七。
她一雙手死死掐着她的頸脖,“去死,秦寶扇,你給我去死!”
秦寶扇的眼中一片冰寒,上輩子,她就是死在這個人手中。她方才活過來時,性命尚且不保,沒有辦法同林七算賬,但是如今她卻是有空了。
顧長浔說的人,是她?
林七似乎是要上來同她說些什麼,卻又被一道尖細的聲音轉移了她的注意。
“老奴來替陛下宣旨,秦寶扇何在?”
秦寶扇看到眼前的公公和他身後的一隊人,頓時愣住了。她認識這位公公,不,應該說她見過這位公公,從前在秦府,就是他常常來傳聖上的旨意。
高公公似乎也認出了她來,雖然見得不多。但是往常去秦府的時候,偶爾能見着一個躲在門後面的粉雕玉琢的小女娘。那小女娘,雖然年紀小,但是以他這種見慣了後宮娘娘的人來看,卻是國色天香。
“秦寶扇接旨——”
秦寶扇聽見,趕緊跪下。她大概知道這是一道什麼聖旨,顧長浔昨日鬧得那麼大,她是否能在這明園呆着,就看這道旨意了。
她低頭,但是抑制不住地想往上看。
卻聽見對方拉長了聲音,一字一句道,“奉天承運,皇帝诏曰,經大理寺查明,秦陵霄通敵一罪不成立。然用人失當,乃至戰事不利,緻前線潰敗,三萬将士沒于邊城乃是事實。遂罷其官職,流放嶺南。其子秦憶,降職為定遠将軍。然秦氏寶扇,心性純良,鐘靈毓秀,德才兼備。着即封為皇四子顧長浔側妃……”
衆人聽着高公公面無表情地宣布着弘慶帝的旨意,皆是目瞪口呆。
秦氏,平反了?
而聽着這一切的林七,差點站立不穩,她緊緊握着忍冬的手往回走。它秦氏,怎又活了過來?她秦寶扇,難道還要回到原來的那個秦寶扇嗎?而她如今已經同她徹底割裂,她絕對不能讓這些事情發生。
而聽到旨意的秦寶扇隻覺得渾身的血液直沖頭頂,她聽見了什麼?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高公公……?”
高公公見她跪坐在地上像是傻了似的,提醒她,“秦側妃,還不接旨?”
秦寶扇頓時反應過來,雙手接過,聲音顫抖,“妾身秦寶扇,接旨。”
秦寶扇飛奔進了府中,她第一次明白喜悅将自己淹沒是個什麼樣的感覺。一時之間,她覺得整個明園都十分可愛。甚至覺得顧長浔是天神一般的存在。她像一隻歡快的蝴蝶一般飛奔到顧長浔的主殿,“殿下,殿下——”
顧長浔坐在主座之上,似乎确定對方會來找自己似的,悠悠閑閑地看着書,“接到了?”
“嗯。”秦寶扇幾乎要喜極而泣,她不知道應該怎麼表達自己的喜悅,想了想,她往下一跪,雙手齊眉,往下給他行了一個五體投地的大禮,“殿下,寶扇知道,都是因為您,寶扇才能得到這個旨意。寶扇希望您與天同壽,洪福齊天!”
“洪,福,齊,天?”他反問,這是個什麼祝詞?
他顧長浔得過許多人的恭維,但是卻沒有一個像她秦寶扇那般不會說話的。
秦寶扇也頓時覺得自己的話說得不好,像對老人家說的一般,于是趕緊改口,“殿下乃是翩翩我公子,機巧忽若神。殿下日後要有用得到的地方,寶扇,萬死不辭。”
顧長浔終是得了幾句滿意的,“你非男子,孤,不需要你萬死不辭。”
秦寶扇也沒聽出他話中到底是什麼意思,她現在滿心歡喜,似乎容不下任何其他東西,“寶扇就是,想謝謝殿下。”
“嗯,”顧長浔滿意地點點頭,随即叫人送上了許多箱珠寶首飾绫羅綢緞,“過幾日禦花園宮宴,好好表現。”
“是!”
秦寶扇起身離開之後,顧長浔隻覺得挺有意思,口中還重複了一句,“洪福齊天?”
董青看着對方微微勾起的嘴角,愣住了。轉頭就得到了顧長浔一個冷眼,“屬下知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