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确認自己可以任意跨越半個地球之後,奧德莉打算嘗試一下進階傳送,将坐标定在某個人身上,而不是某個固定的地點。
達米安默認自己是奧德莉的試驗夥伴,提議道:“我在這裡等你,你先傳送到倫敦,再以我為坐标回來。”
奧德莉照做,消失後又忽然出現,達米安淡定地在最後一瞬退後半步,為她讓出空間。
“幸好你反應快。”奧德莉驚魂未定地說。“要是換個普通人,我豈不是要把他撞飛?這個傳送功能是用來對敵的嗎?”
“我不覺得其他調查員有我這樣的反應速度。”達米安理性分析,“如果我不躲的話,你也未必會撞上我,也許會落在我旁邊。”
“也是,否則一定有很多傳送造成傷亡的故事。”奧德莉認為他說得有道理。“那我再試一次,這次你不要動。”
“好。”達米安答應了,又保證道:“就算你的着陸位置和我完全重疊也沒關系,我能接住你。”
奧德莉消失了。這次達米安站在原地一動不動,神情專注地等着奧德莉回來。如他們猜測的,她出現在他身旁。
有一個著名的團隊協作訓練項目叫做“信任背摔”,規則是前排的人保持身體筆直向後倒,信任後排的人能接住她。但人們通常會對後排的人産生質疑——他能接住我嗎?他的力量足以承載體重和重力的結合嗎?帶着這樣的心态,身體會不自覺地做出自我保護的姿勢。
更有趣的一點是理性認知與軀體本能間的微妙差異。即便理性層面竭力說服自己去信賴,哪怕心理上的質疑幾乎為零,身體也總是會做出條件反射般的防禦姿态,暴露出潛意識的猶疑。
但奧德莉在傳送時是全然放松的的姿态,反而是在落地後,發現兩人幾乎貼在一起、距離近得有些太過了的時候,才立刻緊繃起來,下意識地後退半步。
達米安為她的身體語言中展露無遺的信任而微笑起來。在奧德莉投來費解的眼神時,達米安清了清嗓子,很有實驗精神地問:“如果我在你出現時立刻後退,你會跟着我一起移動嗎?那樣的話,如果真的定位的是敵人,你還能追蹤對方。”
“從我出現到着陸隻有幾秒鐘,一般人能有這種反應速度嗎?除非他在搭乘飛機。”奧德莉雖然這樣說,卻也很好奇答案。“讓我們試一試。”
奧德莉話音剛落就再次消失,然後又一次出現。達米安在看到她出現的時候馬上向左疾沖幾步,奧德莉竟然真的跟着一起移動了方位,然後踉跄着被達米安眼疾手快地接住。
如果沒有被達米安扶住,奧德莉很可能會摔得很重。但達米安的動作毫不慌張,所以她一點也沒意識到擦肩而過的巨大危險,笑嘻嘻地說:“我們可能是第一個發現這一點的人。”
達米安不得不嚴肅地提醒奧德莉其中風險,建議她多做平衡練習。奧德莉答應了,然後又說:“我知道你肯定能扶住我的。換做其他人,我一定會非常小心。”
達米安抿着嘴,一副“這不算什麼”的樣子,但嘴角還是飛快地、偷偷地翹了一下。
試驗大獲成功,奧德莉準備解除在達米安身上的傳送定位,卻被達米安阻止了。奧德莉奇怪地看他:“這個傳送是可以單方面發起的,你不擔心我忽然從天而降嗎?”
達米安非常自信地說:“你在任何時候出現都不可能撞到我,即使你的着陸點和我的位置完全一樣。”
“這一點我是相信的。”奧德莉對達米安的敏捷身手和反應速度毫無質疑。“但我的意思是說,你不擔心我出現的時機不合适嗎?”
“根據我對你的了解,你如果要來,肯定會提前聯系我。”達米安很自然地說,一點顧慮都沒有。“除非你想給我一個驚喜。”
“驚喜還是算了吧,”奧德莉立刻拒絕。“萬一你和蝙蝠俠正在任務中途,那多冒昧啊。”
達米安已經預料到她會這麼說。奧德莉的分寸感很強,在對人熱情的同時,總有一層淡淡的疏離藏在最下面。
他很想說“你出現的任何時間都不會不合适”,但這不是事實,兩人都知道。他能給出的最大程度的信任不是允諾對方可以随時出現,而是相信對方不會濫用留下的定位去刺探他不能說的秘密。
“留下它吧。”達米安說,語氣中不自覺地帶上一點懇求。這不是他的說話風格,但他很早就發現奧德莉非常吃這一套。
奧德莉很有團隊精神,在任務需要時也樂意服從命令,但平時她非常不喜歡被強勢地對待,那會激起她的逆反心理。大部分時間她很随和,不過沒人能讓她做她真正不想做的事情。
達米安想,如果奧德莉拒絕,那也沒關系。他可以在未來再問一次。
他對最終結果抱有樂觀的期待。
“現在其實很少有人這麼做了。”奧德莉說。“調查員通常是在某次探險中臨時在隊友身上留下坐标,防止走散。”她頓了一下,“如果是長期的,通常是兩個人互相留下坐标。但我沒辦法給予你對等的待遇。”
“我不在乎我比你更信任對方一點。”達米安半開玩笑地說。“而且不要看不起義警的高科技手段,我們有納米定位器。”
小王子為狐狸戴上項圈時,是小王子馴服了狐狸,還是狐狸留住了小王子的關注?
奧德莉猶豫了一會兒,最後說:“如果某一天你希望把它解除,告訴我。”
“好的。”達米安答應了,因為奧德莉很堅持地看着他,大有如果他不答應就立刻解除的架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