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
沈初弦有了猜測,還是不敢貿然下結論,模糊編織:“因為剛才看見你弟弟,覺得他的頭發好特别…”
“他有點自然卷,是不是和何煦很像?”
沈初弦汗毛豎起,不是怕,道不明的情緒在蔓延。
“是、是…不過我是想到,你之前說我的頭發像你養的小黑狗,但我好像沒見着它…”
“它死了。”
“啊…”
雨點發了瘋打在沈初弦胸口,淹沒他、卻埋不過鏡内鐘擺,任他聲響沉水悶頓,擴作波紋染盡一池。
“是因為我。”
溫玉照擡眼那刻是潮退,座鐘開始滲水。
忽地鐘擺落層皮、内裡自燃,木材開裂、焰火将要鑽出時繩索緊了,捆着濕木隔滅。
“不說這個了,剛給你的牛奶呢?”
“這兒。”他扣着柄擡起杯子,給溫玉照遞去一杯,還熱着,奶味足。
“給九陽買着喝的,不太甜,你也在長身體,可以嘗嘗。”
他當即捧着品嘗,雲化在唇邊,味道清爽。
腦内疑問還在盤旋,可溫玉照不願說的事自然不會死纏,唯一能懂的,是他大概和别人不一樣。
或是說他的世界,比旁人多了一個小生命。
沈初弦不管别的,他隻怕溫玉照有事,但他看上去被瞞得好,或許自己還是第一個踏入的外人。
“你想聽嗎?”
溫玉照側躺面對着沈初弦,他喜歡亮堂的地方,獨自睡時亮着小台燈,怕沈初弦不習慣,沒留光。
那日留宿寝室熄着燈,拉簾不嚴實,也睡得着,自然光想必沒問題,于是留了一角。
冷光覆上,溫玉照聽他說想,組織語言道來:“我們家是做海産生意的,淨川集團你知道麼?”
“淨川…是不是辦了很多環保活動的那家?”
“是、公司董事長是我爸爸。”
這事兒不是秘密,但瞧沈初弦的反應大概是不關注這些。
“我們家族的關系…并不和睦,海洋污染的情況你大概知道些吧?”
“我知道,我本來還挺喜歡吃海鮮的…林叔那兒做得老好吃了,現在都好久沒吃了,上回帶你去也沒點。”
在溫玉照意料中:“是這麼個反響,不過其實大部分地區治理有效,父親也盡力截了些污染最重的流通。”
“嗯…所以其實還是能吃的?”
“内地産的大部分能吃。”
夜深,他長話短說:“父親幹擾了那些市場,上面的人跑得快,有了新路子,遭殃的是最底下的百姓。”
溫玉照其實不會和人聊這些,可沈初弦雖然沒問,但那股求知欲太強,何況不是要死捂的秘密,于是半天就讓自己開了口。
他說着覺得自己講多了,但還沒到關鍵點,思忖着換條道。
“你怎麼了,困了嗎,那我們不聊了好不好?”
…算了,敗給你了。
“不困,隻是有的點記得模糊,現在想起來了。”
目光遊至枕面,他叙事時總不愛看人。
“族裡的幾位合謀給了百姓一條'生路',以誣陷和恐吓的方式扳倒父親。”
“這叫什麼生路?”
“為自己生的路吧。”
“收集證據告他們呢?”
“哪有什麼證據,證據不也是人造出來的麼,或者要為難哪個家庭呢?他們連自己在幫誰都不知道。”
“那該怎麼辦?”
“再等等…你說想聽我的事,那就是恐吓,用我的命絆住父親。”
布料摩擦,沈初弦身子似乎近了些。
“11歲的夏天,家裡阿姨帶我上街遛小黑,那時誰都沒想過他們會把主意打在孩子身上,沒有防範,在馬路上時,有輛車失控地朝我沖過來。”
講到這,他深深喘上一口氣:“是小黑拼命拽繩換了我的命,我在兩車之間夾着、受了些撞擊,它被壓在車輪下…”
“不是你的錯…”
溫玉照擡眼,沈初弦背着光,看不清臉,隻能模糊感知情緒,心想他又明白自己一回。
“那以後,九陽就被送來這兒,他還小的時候總哭鬧着要回來,可父親說,溫家、不再需要…”
他神色倦怠了,那唇忽然繃緊,似乎再吐露不出言語,可到底還是拉上弓:“不再需要無用的繼承人。”
“他說等我有能力保護身邊的人,就把九陽接回來,我覺得、爸爸心裡其實也很想九陽平安長大…”
“所以我不怨他,隻怪我自己,還做不到。”
沈初弦不能說。
他不能告訴溫玉照,叔叔恐怕是為了他自己平安長大。
若是換旁人落了池,是會踩着木出水,還是與它浮遊?
沈初弦隻是在面對溫玉照時愣了點,不是不懂事。
“别怪自己…”
溫玉照聽他聲音啞了,撈了把被子與他貼近,将兩人裹緊:“睡吧,沒事、我可是哥哥。”
合上眼,他聽見極輕的、帶着溫度的:
“我也是哥哥。”
沈初弦小住幾日,切實體驗了溫玉照的生活,占比最高的是學習,什麼都學,寫題是最常規那類。
“累嗎?”
“不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