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容玉看着四周一個個的石膏娃娃，即使大白天，太陽正當頭，也感覺心裡有些發毛。
他是萬萬不敢一個人留在客廳的。
蘇容玉幾步過去跟上秦茹品。
進入到客廳側門。
蘇容玉剛進門就看到一個隻有頭顱的石膏娃娃吊在門口一側，他吓的尖叫一聲。
“啊————”
秦茹品走過來無奈的捂住他的嘴，“是假的，你别大驚小怪的好不好，吵死個人了。”
蘇容玉睜着一雙眼睛點點頭。
秦茹品放開他，走到一把椅子上坐下，“來，告訴我，你的沈惑長什麼樣子。”
蘇容玉看着房間裡的，不是一個胳膊，就是半個軀體的懸挂着，就知道這是她的工作間。
他看的眼睛直愣愣的，嗓子有點幹，咽了咽，朝秦茹品走過去，“你要幫我……做一個一模一樣的……替代品？”
秦茹品點點頭，“你不是愛的死去活來的嗎，我給你做一個一模一樣的陪你，不好嗎？”
聽到她的話，蘇容玉第一反應是厭惡和惡心。
“沈惑就是沈惑，誰都替代不了！”他冷硬着一張臉道。
“呵——”秦茹品還沒見過如此不識好歹的人，忍不住氣笑了，她咬咬牙，煙瘾又上來了，摸到口袋裡的煙，又把手放下。
看見秦茹品冷臉，蘇容玉有些不知所措。
這個女人先是救了他，現在又要幫他，自己确實有點……
一個一模一樣的“沈惑”陪着他……
真的可以嗎？
看出蘇容玉的糾結，秦茹品歎了口氣，“你既然都想要為那個男人尋死了，為什麼不試着找個替代品留在身邊陪着呢？大不了不滿意的話，就扔掉不就好了，一個石膏捏出來的東西而已。”
“我的初衷是讓你放棄去死，尋找一個依托，人一旦有了牽挂，想死就難了，況且，你死了的話，你親人要怎麼辦？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說到這，秦茹品語氣加重，越說越氣。
她大喇喇的把腿翹到桌子上交叉一放，身子向後靠在椅子上，椅子向後翹起，被她帶着上下晃動。
“我已經把所有的錢都留給我媽了……”蘇容玉低着頭道，他雙手攪在一起，用尖利的指甲扣自己手指上的肉。
這是他以前遇到事就犯的毛病，被沈惑看到後改回來了，現在又犯了……
“你覺得你媽媽會在乎那些錢？”秦茹品冷冷的看着窗外的風景，“該說的我已經說完了，你想不想做由你自己決定，而且，我不會白做，我這個手藝算是同行業裡的佼佼者，費用自然不低。”
蘇容玉沉思良久。
沈惑……
一模一樣的你，隻是沒有心跳的假人……
這樣真的可以嗎？
蘇容玉最後重重點頭，“好，我做，多少錢我都給。”
秦茹品看向他，莞爾一笑，“這就對了嘛。”
她從椅子上下來，找到自己的手機和蘇容玉互換微信，“把照片發給我，越清晰越好，哦對了，要全身的。”
蘇容玉找到沈惑的照片，看着那張照片良久。
照片裡是沈惑上大學的時候。
沈惑出色的五官，一身學生服也掩蓋不了那股自帶的矜貴，而站在他旁邊的蘇容玉就顯的清瘦，平平無奇。
這是他們的第一張合照。
蘇容玉忍住想要哭的沖動，把照片發給秦茹品。
“要多久做好？”蘇容玉啞着聲音問。
秦茹品收到照片，看了一眼沈惑的長相，啧啧稱奇，“怪不得你喜歡呢，原來這麼帥。”
“嗯……大概一個月吧，做好了我給你打電話，你發個地址，我給你郵寄過去就行。”
蘇容玉轉身就要走，秦茹品攔住他，“你确定你要穿這身出去？”
蘇容玉這才意識到自己身上穿的襯衫褲子因為昨天在河邊粘上了泥點子，還有一些污迹。
秦茹品正在低頭研究照片，一邊道：“去你旁邊的房間，櫃子裡有衣服，不過是别人穿過的，你湊合湊合。”
蘇容玉點點頭，反應過來她看不見，就開口道：“謝謝。”
“不要忘了先付定金哦。”秦茹品沖他谄媚的笑了笑，扭頭又投身工作中。
蘇容玉來到秦茹品說的那間房。
這個房子要比其他房間溫馨許多，沒有什麼石膏娃娃，有的隻有桌子椅子，還有一張床，比其他房間寬敞一些。
窗前桌子上還有一個花瓶，花瓶裡的花鮮活動人。
帷幔被風吹起，别有一番韻味。
他走到那個衣櫃前，打開。
入眼就是一排衣服，左邊是女的，右邊是男的。
蘇容玉有些疑惑，他并沒有看見有男的出入。
莫不是她以前的男人？
蘇容玉拿一套襯衫褲子出來，雖然有些掉色，但穿在他身上，還是很貼合舒适的。
走之前，他去到秦茹品的工作間，“我先走了。”
秦茹品看都沒看他一眼，道，“您走好，我一定會做出讓你滿意的作品。”
………
蘇容玉回到家，看着和沈惑曾經住的地方，心中一片凄涼與苦澀交織。
每一個地方都有他們生活的痕迹。
“容玉………容玉……”
有那麼一瞬間，蘇容玉好像聽到了沈惑在叫他。
蘇容玉心神一顫，四處張望着，尋找，“沈惑……沈惑！你在哪？！”
慌亂之中，一個虛無缥缈的身影出現在蘇容玉眼前，沈惑正面帶溫柔的笑容看着他，朝他招手。
“容玉……過來……”
蘇容玉淚水湧出，他迫切的跑過去，想要擁抱“沈惑”，但瞬間，那身影消失不見……
蘇容玉倒在那片玫瑰花園裡，玫瑰的枝上的倒刺把他紮傷，血瞬間暈染了白色的襯衫，開吃一片片的鮮紅的花……
他知道，他又出現幻覺了。
沈惑離開後，他經常看到“他”……
蘇容玉搬回曾經住的地方，他在大學時期租的一套房子。
再回來，房東還記得他，說他租的那間房一直沒有人住，裡面的東西她都沒動過，隻是時常讓人打掃幹淨。
蘇容玉面對房東的善意有些無措。
他又開始摳手了，身上被紮的地方雖然不深，但傳來陣陣刺痛。
像是被細小尖銳的針紮過一樣。
明明看不見傷口，卻疼的要命，一動就會牽連到。
“看你臉色不好，你快些進去吧，”房東有些擔憂的看着面前臉色蒼白的少年。
少年比之前她見到的時候要憂郁許多，清秀的臉龐有着化不開的憂傷。
蘇容玉謝過之後提着行李進門。
現在正是下午，陽光透過沉重的窗簾透過淺淡微弱的光。
蘇容玉打開燈，看着熟悉的地方，垂下眸，把行李放在一旁，就癱在沙發上。
他很久很久沒有吃過一頓正常的飯了。
他拿胳膊擋住眼睛，閉上眼昏昏沉沉的睡着。
再醒來時，拖着疲憊虛弱的身體去煮了面條吃。
手機在這時響起，是媽媽打來的視頻。
蘇容玉整理好儀态，讓自己看着不顯得疲憊，才接聽。
蘇冰然看到兒子的狀态忍不住紅了眼眶，“傻兒子，我自從回來後一直提心吊膽，媽媽真怕你會做出什麼傻事來……”
她忍不住捂嘴哭了出來。
蘇容玉愣了下，随即笑了，“媽，我這不是好好的嗎，您兒子沒那麼軟弱。”
他把碗湊到攝像頭前，向媽媽努力證明着，“您看，我有好好吃飯。”
“那就好那就好。”蘇冰然抹掉眼淚，笑了笑。
“您也要好好吃飯，知道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