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她的背影,陸甯紹鬼使神差地開口叫住她,“等等…”
江雲汐疑惑地回頭望向他,“小公爺還有何事?”
面對她的目光,陸甯紹的眼中閃過一絲驚慌,不自在地清了清嗓子,“今兒怎麼沒見到守謙?”
江雲汐一時語塞,不知該從何說起。她二哥因月考文章被父親打了闆子,此時應是趴在床榻之上,邊哀嚎邊背書。
想着兩人關系,她便索性如實答道:“二哥被父親責罰…”
隻一句陸甯紹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似乎再無托詞留下她,他隻能點頭回應,未再開口。
江雲汐本想轉身離開,眼角卻瞥見他手中的暖袖,心裡蓦地一動,輕聲開口,“多謝…”
“什麼?”陸甯紹像是未聽清她說的話,遲疑地望着她。
江雲汐的目光有些閃躲,但還是硬着頭皮再次開口,“先前之事和今日之事…多謝。”
直到江雲汐的背影徹底消失,陸甯紹仍怔怔地站在原地。
片刻後,他似乎想明白了什麼,墨黑的眼底滿是歡喜,如碎星躍動般明亮。
兩人都未曾察覺,另一側的垂花門前,江雲婉那憤恨的目光,始終緊緊盯着江雲汐離開的方向。
——
江雲汐剛走出廊道,便見到夏荷滿臉焦急地疾步走來,“小姐…”
她安撫似地拍拍夏荷的手,“我們先回廳堂。”
江雲汐剛剛落座,便聽到國公夫人的聲音,“今日臘月梅盛綻,或是做詩,或是奏樂,權當助興。不必拘束,盡可随意而為。”
國公夫人轉頭看向懷安公主,“公主不若也來湊個熱鬧。”
懷安公主嫣然一笑,“那本宮權當湊數,跟着湊個熱鬧。”
廳内頃刻間熱鬧起來,衆多未出閣的閨秀們都難掩興奮之色。
江雲汐其實不想參與,但總要敷衍一二,想着一會兒作首中規中矩的詩交差了事。
……
此時廳内的正中央,懷安公主正在吹箫,箫音清脆婉轉,悅耳動聽。
江雲汐凝視着懷安公主。
前世她于病榻間曾聽聞,北冥國和南越國在雲川府爆發戰争,北冥險勝。南越求娶懷安公主,聖上雖言辭拒絕,但南越怎肯善罷甘休,最終懷安公主嫁去南越和親。
想到此,江雲汐不由心中歎息,聖上有四子一女,獨寵長女懷安公主,但即便如此,最後卻還是不得不去和親。
這世道,女子不易。即便是生于帝王家,也是身不由己。
一曲盡,廳内皆是贊歎之聲。
懷安公主莞爾輕笑,“本宮知曉習蕭女子甚少,但仍望有知音人。”
此話一出,廳内隻有諸多贊歎,卻是無人敢應。
習蕭女子本就少,再言,誰敢與公主争鋒?
“小女不才,願成為公主的知音人。”
廳内衆人皆望向說話之人,正是鎮國公世子爺的嫡長女李绾柔。
在衆人的目光都落在李绾柔身上時,江雲汐偷偷瞥向懷安公主,她第一時間便察覺到那眼中一閃而過的恨意。
一山本就難容二虎。
皇後母家勢微,貴妃身後卻有太後和手握兵權的鎮國公,想來這中宮之主在宮裡也是左右掣肘,舉步維艱。
江雲汐看向李绾柔,她這人也好生奇怪,明知魏國公夫人是皇後嫡妹,已然是皇後一派,偏生魏國公府的宴會,她都次次不落。
此時,李绾柔已立在廳中奏蕭。
和懷安公主的清脆蕭音很是不同,李绾柔的蕭聲如裂帛之音,猶如寒刃出鞘,滿是肅殺之氣。
廳内一時靜谧無聲。
國公夫人臉上雖有笑意,但那笑意卻是未達眼底,隐隐泛着冷意,“想來已無會蕭之人,那便……”
“阿姐,你也要上去吹箫嗎?”身側的江雲婉,正用一雙無辜的眼眸看着她。
仿佛才察覺到周遭驚訝的目光,“阿姐,我…”她連忙垂下頭,不敢再多言。
那副模樣瞧起來極為惹人憐愛,讓人不忍責怪于她。
衆多視線便都移到江雲汐身上。
江雲汐眸色一暗,她竟未料到,江雲婉會突然下了這麼一步棋。
此時真是勢成騎虎,進退維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