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看今日穿哪身?煙青色還是粉紫色?”春蘭笑得見牙不見眼,像是今日過生辰的人是她一般。
江雲汐指着那身煙青色的衣裙,“就那身吧。”
春蘭皺了皺眉,似乎覺得有些不妥,試探性地開口,“小姐,今日是您的生辰,不如穿喜慶些?”
江雲汐有些無奈,笑着道:“那就依你說的,穿那粉紫的吧。”
今日是她十七歲的生辰。
她臉上的笑容漸漸斂去,真是久違地,有人張羅給她過生辰。
許是瞧出她情緒不對,夏荷走上前來,“小姐,今日林小姐會來呢。”
江雲汐回過神來,她今日是邀請了好友林若兮。
林若兮自入冬以來便一直未出過門,前幾日特意差人送了書信來,說想出門透透氣,讓她務必過生辰時叫上她。
想到林若兮,“夏荷,若兮怕寒不能飲茶,那堂廳碳火你盯得仔細些,再備些熱水。”
“是,小姐。”
就在這時,有丫鬟在門外通報,“小姐,林小姐到了。”
“真是不經提,剛提到人便來了。”話音還未落,江雲汐已疾步沖了出去。
遠遠地便瞧見一個瘦弱的身影正緩步朝她走來。
江雲汐小跑着沖了過去。
待跑到林若兮身前,她早已淚眼婆娑,“若兮。”
她的聲音很輕,目光緊緊盯着林若兮蒼白的小臉。
她終于見到了好友。
尚在人世的好友。
林若兮彎起嘴角,“喲,竟是思我若此嗎?小女不勝榮幸。”
被她這般打趣,江雲汐也跟着彎了彎唇,“我思卿切切,如日月經天,如江河行地。”
笑着笑着,她心裡的悲傷終是難以壓住,眼淚奪眶而出。
林若兮見狀,連忙上前為她擦拭眼淚,“怎的還哭了,可是受了什麼委屈?你同我好好說說,我替你打回去。”
江雲汐破涕而笑,“就你這小身闆,還想着打人。”
林若兮見她笑了,松了口氣,“你這榆木腦袋,我打人從來不親自動手,都是靠腦子。”她面露得意,點了點自己的額頭。
江雲汐知道她是故意在逗她笑,挽住她的手臂,“你風寒才好幾日,快随我進去暖和暖和。”
……
“如此說來,你當真與那梁公子一刀兩斷了?”
江雲汐點了點頭,“當真。”
“不會反悔了?”
“不反悔。”
得到她肯定的答複,林若兮心下一松,臉上滿是喜色,“極好!我早就勸過你,那人生性涼薄,是沽名釣譽之人。你偏說他是出淤泥而不染的真君子。你也不想想,憑借秀才之身能在京城揚名之人,豈是常人?”
江雲汐心下怅然,前世時親朋無一人看好梁文啟,偏偏她一意孤行,一條路走到死。
“現下你能回頭是岸,當真不易。改日裡我去那廟裡拜一拜,還了我幾次許來的這結果。”
江雲汐笑着将剝好的烤橘子遞給她,“為此事你許了幾次願?也不怕佛祖嫌你擾人。”
“能讓你迷途知返,去幾次都值當。”
望着笑靥如花的林若兮,江雲汐鼻間一酸。
林若兮一直視她為親人。
前世她成親,若兮撐着病體送嫁。她隔日整理嫁妝時才發現,若兮的添妝竟是整整一盒子的金銀之物。那應是幾近所有的體己。
林若兮從丫鬟手中接過錦盒,遞到江雲汐面前,“這是送予你的生辰禮。”
江雲汐接過錦盒,掀開蓋子,七瓶花露整整齊齊地擺在一排。
白色的瓷瓶上,畫着顔色各異的七種花,看這技法就知道是林若兮親手繪制。
江雲汐拿起一瓶繪制着石榴花的瓷瓶,放到鼻端嗅了嗅,“好香,這冬日裡,你打哪兒弄來這麼多花?”
林若兮滿臉笑容,十分得意,“我這是攢了一年,就為今日博卿一笑。”
她身側的丫鬟忍不住開口道:“江小姐你不知道,我們家的花園都被小姐撸秃了枝,老爺為此心疼到險些暈了過去。”
林若兮不滿地瞪向那丫鬟,“要你多嘴,這丢人事何必說。”
江雲汐眼見着林若兮的面頰染上绯紅,瞧起來倒是氣色更好了些。
……
将将到巳時,林若兮便要回去。江雲汐知道她飲食忌諱多,從不在外人家裡用膳。再加上她風寒才愈,身體正虛着,便也沒想着多留她。
林若兮朝她揮揮手,“怎的還要你親自送我歸家?快快回去。”
“誰說是特意送你回去?我正好要去崇文坊買些筆墨。”
不等林若兮拒絕,徑自上了她的馬車。
兩人說了一路話,待到了林若兮家門前,江雲汐才回了自家的馬車。
目送她的馬車進了府門,江雲汐才将暖帷放下。
下次見應是要年後。也不知随父去任上的好友蘇姚,新年裡能否回來。
就在這時,本來行駛的馬車突然停住。
想着可能遇上了其他馬車,江雲汐并未放在心上。
——
“公子,咱們這馬車,已經在江府門前轉了四圈。隔壁府上的下人都出門瞅咱們好幾眼了。”駕車的小厮西洲硬着頭皮開口道。
馬車裡的陸甯紹歎了口氣,“走吧。”
“公子,咱現在是去?”
陸甯紹沉默了許久。今日不年不節,江成廷又不在家,他壓根找不到合适的說辭上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