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班下午最後一節是曆史課,他們的曆史老師姓白,看起來得有五十多歲了,頂着一腦袋的銀白頭發,他從大學畢業就開始教高中曆史了,大多時候都是空着手來上課,講起話來帶着年代感。
白老師一邊在黑闆上寫一邊講資本主義制度下導緻的經濟危機,陳南把凳子往後退了一步,手機藏在兩腿之間玩起了遊戲。
這一局消消樂陳南馬上就要赢了,他正準備迎接勝利的時候江予的腿碰了他一下,手指悄無聲息的挪錯了格。
陳南看着失敗的提醒心裡不痛快,朝江予小聲吐槽道:“要展示你的大長腿去别處。”
江予伸手給陳南的手機熄了屏,壓着聲音:“眼不見心不煩。”
陳南看着江予白淨的手背心裡一陣煩躁,出手打在他的手背上,兇巴巴的說:“再摸給你剁了!”
江予看着陳南炸毛的樣子就覺得很好玩,低頭笑了起來。
坐在前面的楊天華弓着後背扭頭隻看見兩個湊在一起的腦袋。
陳南握緊拳頭朝江予晃了一下,“再笑揍你!” 他看見江予摸了摸滾動的喉結,又拿出了兩人交流的草稿紙。
“不笑了,你上學期的卷子還在嗎?”
“它去了城市垃圾的歸屬之地,安息了”
“課本總還在吧?”
陳南提筆把“總”字劃掉,“在”。
“上學期的成績?”
“無限可能”
陳南看着江予的側臉,“你最好憋住,你敢出聲我就……”
江予舒了一口長氣。
“家裡有打印機嗎?”
“無”
陳南的手機震了一下,又接連震了好幾次,全是江予發的圖片。
“上學期的題型,晚上先做數學?”
“不做”
“那物理?”
“不要”
“那你挑一科”
“我要補覺,至于這麼急嗎?”
“趕早不趕晚,十點對答案?”
陳南小聲嘀咕:“當老師這麼上瘾嗎?書呆子以後要是真成了……” 陳南趴在桌子上看着白色牆面上的一處黑洞發呆,想象着江予的三十歲,手裡拿着保溫杯,腋下夾着教案……
“陳南你幹什麼呢,被什麼不幹淨的東西附身了?” 楊天華扭頭看見陳南對着白牆笑吓了一跳。
陳南額頭抵在胳膊上半天不敢擡頭面對接下來的畫面。
楊天華大笑着走出了教室。
一張草稿紙伸了進來,江予的字出現在陳南眼前。
“教室裡快沒人了”
陳南拿起書包跨在肩上,“你今天怎麼不着急走?” 随即又反應了過來,“因為嗓子?”
江予點了點頭,他緊接着在手機上打起了字,陳南等在一旁看他删了重新打了好幾次。
陳南問:“直接問,還用措辭?”
江予把手機伸過來他才看到是想問為什麼很久不見一輛黑色車來接他。
陳南擡了下手:“哦,早就不幹了。”
江予費力的開口問:“那一起吃飯?”
陳南輕輕皺着眉,“你還是打字吧,我耳朵受不了。” 話這麼說但他的嘴角卻有向上的一個很小的弧度。
接下來兩個人的交流變成了陳南看江予發的微信消息,陳南想說話時就說兩句,懶得說話就在微信上回複。
江予:“泡面不健康”
陳南走在前面不在意的說着:“吃飽就行。”
江予:“我請你吃飯”
陳南跳下最後一級台階後看向身後的江予,江予一本正經的站在台階上,“又賄賂我?”
一陣微風吹過,江予沙啞的聲音穿過風襲來,“可以嗎?”
學校附近的小吃街上的夜市這個時間還沒完全開,街上走動的還沒多少人,陳南跟着江予走過了一家又一家。
陳南抱怨着:“等你挑好了我聞味兒都聞飽了。”
最後兩人終于停在了一家看起來比較大的飯店的門口,陳南順着江予指的方向掃了一眼,連忙說道:“就這兒了,我可不走了。”
陳南進門環視一周徑直朝着靠窗的最後一張桌子走去,老闆娘拿着菜單熱情的跟在身後。
其實菜單就是包了膜的一張紙,最上面寫着“菜單”兩個大字。
陳南很快看了一遍,“就沒有不辣的?”
老闆娘操着一口方言,“我們可是正宗的川菜,這都是我們的招牌菜,好吃的很,你嘗嘗。”
陳南不死心的重新看了一遍菜單,他實在是不想再往前走了,可是江予的嗓子再吃辣……
陳南:“能做不辣的嗎?”
老闆娘的表情一瞬間切換成皺眉,“做是能做,那能好吃?不好吃可不能退,想好了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