樞玉大步流星地走上前來,一把便抓住了魏嫣然的胳膊,不容分說便将她往門外帶去。
魏嫣然心中雖有萬般不願,卻掙紮不過,身不由己地被扛在了樞玉的肩膀上。
眼前一片天旋地轉,耳邊風聲呼嘯,她如同一片被狂風卷起的落葉,随着樞玉的步伐快速在房頂上穿梭。
不一會兒,她便被丢在了長公主府的門口。
樞玉在臨消失前,湊在她耳邊輕聲道:“我一直都在你的附近,但有時不能離得太近。如果有危險,大聲喊我的名字。”
她看着自己的眼前,衆人皆是驚訝地望着她,那目光中夾雜着好奇和疑惑。
魏嫣然站在原地,左眼皮一跳一跳的,似是在預示着什麼不祥之事。她擡頭望着眼前長公主府的牌匾,在陽光的照耀下,那牌匾上的字迹金光閃閃的。
而門口淌着一片血迹,殷紅如赤,星星點點地灑在地上,空氣中還彌散着一股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大概是樞玉方才為了讓她能老實點兒,用的力氣太大了,她的腿腳像是不聽使喚了一樣,軟綿綿的,連好好走路都做不到。
她一瘸一拐地走進了長公主府裡,仿佛腳下踩着的不是堅硬的地面,而是一團團柔軟的棉花。
面對前來想要扶她的人,她皆是冷冷地拒絕了。
紀長月已經表明态度要保她,可天機閣卻仍來找她。最後她連閣主的面也沒有見到,就被帶了回來。
此時此刻,她總是難免去多想。
危險?
什麼樣的危險要樞玉暴露一直監視自己的事,也要提醒她。
心中那股煩躁如潮水般洶湧而來,将她緊緊地包裹其中。
她已經做到了這個地步,可連天機閣最基本的信息都沒有拿到。
她絕對不能就這麼死。
紀時澤為她什麼都不顧了,她絕對不能讓紀時澤就那麼痛苦。
魏嫣然拖着沉重的步伐來到了紀長月的卧房。
此時,紀長月正斜躺在榻上,手裡拿着煙槍,吞雲吐霧。
紀德清立在一旁,看到魏嫣然進來,看了她一眼,随後便迅速躲開了她的目光。
紀長月也看到了魏嫣然,她随手将煙槍扔到紀德清那兒,緩緩坐起來,雙腿分開,胳膊搭在膝蓋上,就那樣弓着身子看向魏嫣然。
她的眼神深邃而銳利,散發出來的氣場更是強大無比,像是随時捕獲獵物的野獸,令人不寒而栗。
“幹得好。”
魏嫣然不明所以,皺着眉頭問道:“什麼?”
此時,明月捧着一杯熱茶走上前,示意魏嫣然到一旁的座椅上,“世子妃有所不知,方才李明渾身是傷跑來了長公主府,當着大街上所有人的面跪在門口,求殿下去救你。”
她的話語中散發着洋洋得意。
魏嫣然聽到這話,心中卻郁結着一股怒氣,她猛地一揮手,将明月手中的茶杯推了出去,茶水灑了一地,濺起一片水花。
明月愣住了,她擡起頭看向魏嫣然,眼中閃過一絲情緒,可長久以來的習慣卻讓她的表情沒有任何一絲變化,隻是不動聲色地退到了一旁。
魏嫣然直直地看着紀長月的笑臉,那笑容在她眼中卻顯得格外刺眼。“殿下,如果我沒有讓你滿意,那昨晚上壽宴,你是不是就會當場殺了我?”
雖然她不想承認,但這個世界上最不想她死的是天機閣。
司音隻是單純的覺得她如果落在天機閣的手中,将會失去自由。可是天機閣為了獲取她身上的利益,是絕對不會讓她死的。
如果她之前的猜想沒有錯,天機閣想要帶她走,但是紀長月拖延了這項計劃。
那她之後的猜想,其實都歪了。
她以為是因她給黃河兩岸送了糧食,能成為紀長月登基的助力,紀長月才會願意這樣做的。
可是昨天晚上的那場壽宴讓她明白,好像并不是那一回事。
面對群臣的逼迫,除了她以紀時澤妻子的身份去表明忠心,剩下的選項就隻能是以殺止住群臣搖擺的态度。
而她大概是最好的祭品。
事後天機閣操縱子母蠱直接殺死紀時澤,再換武将去鎮守邊關。
也許木赤那封信能夠威脅到大梁,可對于紀長月來說,契丹的攻擊大概率不會傷到她。但是如果紀時澤真的起兵叛亂,那她就絕對會死。
紀長月笑道:“當然不會,畢竟有人護着你呢。”
隻見紀長月眼中閃過狠厲之色,她猛地擡腿,狠狠地将紀德清踹倒在地。
隻聽“砰”的一聲巨響,屋中擺設都被震得晃動。那地磚裂開一條縫隙,紀德清嘴角鮮血溢出,順着臉頰流下。
紀德清卻似渾不在意,垂下眼眸,趴在地上,身子一動不動,宛如一具木偶。他那原本清秀的面容此刻被鮮血染得模糊不清,下巴上全是血,臉的下半部分不受控制地顫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