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得了畫卷的神明……”楊昭明少有的語氣猶疑,畢竟涉及到了桃蕤的死亡,任誰回想自己死亡時的場景都不會愉悅。
桃蕤臉色微微發白,深呼吸一口氣,按耐住恐懼,緩緩的将自己死亡時的場景講了出來:“因為記憶不全的緣故,我不記得最開始是怎麼招惹到那位神明的了,隻記得那是一個漆黑的夜晚,我卻身處荒郊野外,周圍的野草茂密得很,我抱着這幅畫卷不停的奔跑,不停的奔跑,就像身後有吃人的老虎在追趕我一樣,如果停下就絕對會死掉,我喘不過氣了,卻仍不敢停歇,遠處的森林在夜晚中張牙舞爪,仿佛有鬼魅藏于其中,可是我卻覺得十分安心,仿佛跑進森林,我就安全了。然後……”
她的臉上露出一種茫然又夾雜着恐懼的表情,星光在她眼中劃過,就如同那一晚的金光。
“然後,我聽見一個威嚴的聲音在我身後的上方響起,祂說,冥頑不靈,把畫卷拿來。我來不及反應,雙手抱着的畫卷直接脫手而出,我的視線看到畫卷飛到半空,就要飛往我的身後,我下意識伸手去抓,可就在這時,我感覺一道攻擊擊中了我,在我生命的最後一刻,是從體内透出胸腹的金色光芒,就像,就像太陽一樣。”最後一句話被桃蕤說出口,她明顯的打了個冷顫。
楊昭明:“就像太陽一樣?”
這個描述有些微妙啊,要知道,這個世界是真的有神存在的,太陽也是星辰,她必然也會有對應的神明。
方才最後的話讓桃蕤有些心悸,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麼脫口而出那樣的描述,但她卻本能的排斥:“當時的我隻是凡人,或許是我感覺有誤也說不定,更何況經過更換身體的緣故,說不定早就模糊了我的感知,真人就當我剛才最後一句話是胡亂說的吧。”
原本楊昭明還想問桃蕤,這個世界與太陽有關的神明究竟有誰,但是看桃蕤說完這番話之後臉色越發青白,即使她自诩不是體貼之人,可此時此刻,也知道不能再繼續發問了。
于是她點點頭,仿佛接受了對方的建議,同時轉移話題道:“我三日後離開,你可要給你母親準備些東西,我可以把它們以合理的方式給你母親。”
聽了楊昭明的話,桃蕤這才回過神來,她恍然大悟,拍了拍腦袋:“對對對,我去去就回。”
這樣活潑的場景讓楊昭明有些恍然,桃蕤死之前,似乎也隻是一個十七八歲的慘綠少年而已。
一陣疾跑而後又跑了回來,桃蕤手中則拿着一個嬰兒頭顱大小的盒子走了回來。
楊昭明看這盒子有些眼熟,之前桃蕤抱着一堆東西過來,其中就有一個這樣的盒子,隻是當時的盒子要大很多,如今被她收入了袖中。
桃蕤将盒子打開,一股桃子的甜香撲鼻而來,沁潤了她的肺腑,楊昭明定睛一看,裡面是一隻飽滿的大桃子,粉紅的桃身看起來就好吃的不得了。
“這其實是桃旭還活着時結的桃子,不僅滋味甚美,吃了之後,更有延年益壽之功效,這麼多年,我結的桃子總不如之前的桃子,原本想着或許是我的問題,如今卻知道是那黃丹故意搗鬼。真人助我将缺憾補齊,想必下一次結桃子,應該也有這樣的功效了,所以我将剩餘九隻桃子都贈與真人以做答謝,這一隻還是我嘴饞才留的,如今,我想請真人将其帶給母親。”桃蕤将盒子關上,然後遞給對方,見其收下之後,她又取出一個沉甸甸的荷包。
楊昭明看桃蕤的樣子,似乎是想将荷包給她,不由問道:“這是?”
“這是金銀銅錢,是在凡間生活時需要使用的貨币。”桃蕤也有些尴尬,不知道她準備的對不對,是不是多此一舉。卻又擔心對方真的一無所知,那她要不要給她講解銀錢的用法。
楊昭明臉上露出笑意,她接過荷包打開一看,裡面十塊一兩左右的碎銀,兩塊一兩左右的金子,還有二三十枚仍沾有泥土的銅錢,也不知道是哪個倒黴葬身山中的家夥留下的财物。
“倒是多謝你了,這我正能用上。”楊昭明道謝後将荷包裝入袖中。
月光皎潔,月色下二人再無交談,隻靜靜的欣賞夜空中的星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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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一早,桃蕤就駕起虹光,她要向那些飲用過三光神水的精怪們通知楊昭明的法令。
不允許作惡,這一點桃蕤是萬分贊同,可這個範疇說大不大,說小不小,沒有個明确标準。以往桃蕤教化山中精怪,也有些拿捏不住這個度,索性現在春照山的精怪們還沒有那個能力去做惡。
楊昭明則提議說,把對與錯和世間萬物教給她們,以後隻要不是故意害人,又何必拘了精怪們的天性,若是故意犯錯,再按照制定下的規則進行懲罰。
曾經桃蕤雖承桃旭遺願,教化山中群妖,但因為種種原因,信服于她的精怪們隻是少數,大部分态度若即若離,隻将她的教導當做開拓眼界之用。
如今得了星曌真人這話,她便相當于有了尚方寶劍,那些得了實惠的精怪們,總要給她個面子了。
不過,既然要正兒八經的教導山中精怪,那她就必須服衆,如今她根基缺憾補全,再加上這二十年時間,她将桃旭遺留下的修行經驗都吸收化為己用,想必以後修行之路就是一條坦途,若是運氣好,今年就能嘗試渡劫化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