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人眉宇間,有神道光芒閃爍,似乎是想修複受傷的雙眼,可那猩紅的血洞一陣蠕動,卻沒有成功,反而是入侵血洞的力量仿佛受到了挑釁,更加深入的破壞此人的身體,就是這麼幾叩首的功夫,這人已經開始嘔血了。
“你是何人?為何要窺視于我!”
看這人驚慌失措的模樣,不像故意為之,但也不能排除是這人見機不妙所以才裝模作樣,故而,伴随着楊昭明的問話,是此地天地之炁翻滾沸騰,死死的壓制着此人,必要讓她不能逃跑。
“下官,下官樊萌,隸屬于春照縣城隍廟,官為日遊巡。下官絕不是故意窺探,求上神饒命!”
“日遊巡?”
日遊巡将頭磕得“砰砰”作響,楊昭明卻在仔細回想關于日遊神的具體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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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遊巡?”
孫婆聽到那位大人的自言自語之後,這才明白,原來那看似空無一物的地方,此時正有一位鬼神。
之前,被叫破是個武林高手的事實後,孫婆雖然詫異,但更多的是松了口氣,因為,她本就預備着要将事情和盤托出,好讓山光野有所準備。
但最起碼不是現在,也不是這些人,至少得有個私密的地方。
然後,就是這位小院客人将她叫過去請她喝茶,孫婆才第一次認真起來。
能看出她武功不錯,這不算什麼,眼力好再加上家學淵源就行,能通過山光野的講述就判斷出當晚存在貓膩,這也不算什麼,隻需要腦子不錯就可以。雖然兩者同時在一個人身上很少見,但是少見卻不代表沒見過。
但是,當她同這位被稱為楊先生的客人對上視線之後,她的再多想法,都飛灰煙滅了。
她安靜的坐在那裡,手中捧着茶杯,緩緩的品茶。衣裳上繪制的仙鶴十分傳神,衣服用料更是精美,但再怎麼美麗的衣服,都比不上她的容貌。
孫婆是個粗人,不怎麼通文墨,隻從記憶中勉強找出“俊美無俦”這個詞,才可以描述一二。
但是她的容貌比起她通體的氣度,卻又不值一提起來。她的神情有種天然的優美,她在她身上看到了返璞歸真、無形無相。
而當她與她對視,她之前的種種印象皆消失不見。
身心合宇,念力天心。
如夢如幻,似真似假。
在那雙眼中,在那一瞬間,她回想起了過去,那年窗外夜雨潇潇,女兒圓潤的臉蛋在燭光的照映下宛如一輪明月,她拉着她的手,放在自己突起的肚子上。笑着說,等孩子生出來,長大了,還得她這個祖母來操心,要教她寫字練武,為人處事,做一個如她祖母般頂天立地的人。
“她得知道,她祖母雖然身在江湖,卻不是那逞兇鬥狠之人,她也曾做下義舉,活人無數。旁的什麼人或許不知道,但是咱們母女兩個,卻是必須牢記。”
驟然的畫面,讓孫婆心中大悸,狼狽的轉過臉去,也正是因為這一遭,她的面色這才露了痕迹,被楊昭明看出了破綻。
事後,孫婆仔細回想,之前她的遭遇,恐怕不是這位楊先生故意為之。相反,這樣的魔瞳,隻是簡單的與其對視,就能産生如此效果。
孫婆心中既渴望,卻又害怕,于是,她躲在房間,不願出去。
不同于之前還有些高高在上的點評,如今,孫婆不僅謹慎萬分,甚至,在懼怕之中,隐隐感到對某種不可言說之物的敬畏。
她在想,這位楊先生,究竟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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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就是這麼一盞茶的功夫,以她多年的警惕,竟然聽到了一聲不似人聲的慘叫。
她自然不擔心那位楊先生,但從縫隙中,她卻沒能發生發出慘叫的是誰。
或許是靈光一閃,又或許是之前楊先生的奇異之處不能用武學來概括,孫婆立馬想到,或許這發出慘叫之存在,不是人類呢?
這個猜測并不難接受,她曾在夢中斬鬼,本以為隻是荒誕不經的一個夢而已,可她醒來後卻發現惡鬼之角就落在她的腳下。也因為這件事,她同不少有本事的道士開始打交道。雖然沒學到什麼道術,卻學了不少不費事的小把戲,比如見鬼,又比如以凡人之軀傷到惡鬼。
如今雖然因為準備不充分的緣故,她并不能看見發出慘叫之物究竟是什麼,但是,憑着同多年的經驗,她能模糊的感知到對方在哪裡。
直到,那位楊先生就這樣從窗戶飛了出來,身着彩衣,威嚴赫赫,寶光四溢,好一副神人現世圖。
而她目光凜然的看着一個方向,口中卻自言自語,說“日遊巡”。
日遊巡,孫婆還是知道的,此神原本是一位兇神,隻要碰到她,雖不緻死,但也會招來不幸。後來,她被地府收編,于是負責在白天四處巡遊,監察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