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說自己怎麼沒有金手指,感情壓根就沒穿越。”廖黎感歎道。
思緒飄回三百年前那場大戰,殘肢、内髒、屍體堆積如山,堅硬黑土在血的浸泡變得松軟,藏匿數百年的蟲族,毫無預兆,在同一時間朝着三大銀河系發起進攻。
來不及急防守,三大銀河系接連傳來失守噩耗,一個月時間,廖黎馬不停蹄在銀河系穿梭。
就連本人回憶起,都不知道自己怎麼熬過那段時間。
厮殺一個月,好不容易摸到蟲母位置,趕過去,對方早早布下天羅地網,隻等廖黎自投羅網,被陷阱困住,她隻怪自己莽撞,哪曾想,事實真相是自己最信任的人就是重傷自己最鋒利的那把刀。
軍事防布圖是對方親手交給蟲母,所以、星球才接連失陷,蟲母的消息也是對方帶來,所以、自己才無條件相信,就連這周圍的陷阱也是對方為自己量身打造,所以、毫無意外成了他的俘虜。
所有的一切,就隻為了那可笑的,虛無缥缈的權力。
夏特很了解她,隊友時,對方是自己最佳拍檔,夏特很不了解她,不知道。
她對于權力不感冒,對于她而言,處理這些繁瑣的事,不如去多殺些惡心的蟲子,或者親手下廚做一頓飯,喊上軍團裡的人一起聚一聚來的實在。
夏特,即便你不說,這個國家我也會交到你手上,廖黎心道。
她和夜蛾都不是管理國家那方面的料,與之相反,夏特在這方面展現出乎意料的天賦。
命運最愛同人開玩笑,三個人,一個天平無論如何都将傾斜,曾經親密無間,最終也隻停留在回憶裡。
命定的開局,轟轟烈烈的青春,不圓滿的結尾,以廖黎死亡畫上最後結尾,心髒被貫穿,意識消散最後幾秒,她看到曾經受她庇佑兩個小小的少年飛奔而來。
但比他們更快的是蟲母,黏膩惡心的舌頭卷起她的身體送入口中,下一秒,血液橫飛,廖黎成了一堆肉泥。
沒想象的那般痛,最痛是心髒被貫穿時,但也僅僅隻有一秒,蟲母的神經毒素很快蔓延全身,所有感官頃刻消失,也就感受不到痛。
廖黎很愛胡思亂想,一個人時,她腦子總能冒出很多稀奇古怪的想法,她曾暢想過自己的死亡。
像藍星她的故鄉小說描寫将軍那般,又或是轟轟烈烈死去,總之廖黎想着自己死亡一定很特别……但…都不是,她死一個不起眼的日子,天灰蒙蒙的,就連屍身也沒有保存下來。
真狼狽啊,廖黎。
或許夏特并沒有想置她于死地,但死亡是無法篡改的事實。
意識混沌時,廖黎重生輪回很多次,有時,路邊的流浪狗,有時,垃圾星的棄嬰,有時,是幸福美滿的家庭,但無一例外,逃不過被分食的命運。
那個蛇人口中的女人正是廖黎上一具複蘇的身體,不滿陳元義掌控偷偷跑出去,被星盜殘忍殺害,抛屍荒野。
窗外晴空明媚,屋子裡下起小雨,廖黎摸向自己的臉,冰涼、潮濕,鹹澀,“真是的,怎麼哭了?”
七百年前古藍星消失前夕,被病痛折磨的廖黎,最終選擇進入休眠倉沉睡,期待百年後的科技能治愈自己。
三百年前,休眠倉被垃圾星拾荒者誤觸開啟,命運的齒輪轉動,三人相遇,從籍籍無名的軍校在校生,到成為一個國家的依靠,在到死在那個雪天。
今間隔百年廖黎重新活了過來。
撐在洗手台望着鏡子裡自己,廖黎調整呼吸,将那股壓抑的心情平複下來。
眼球爬滿紅血絲,臉色蒼白如白紙,整個人憔悴的不像話。
“廖姐你昨晚幹嘛去了?”盧克斯驚訝道,“眼睛腫成這樣。”
“失眠。”廖黎無精打采道:“拿碗來盛面條。”
“好。”盧克斯去櫥櫃拿了四個碗,主動承擔了撈面的工作,關心道:“廖姐,吃完飯你去睡一覺,我都怕你下一秒等下就要倒在地上。”
廖黎坐在餐桌,撐着腦袋給盧克斯比了個OK的手勢。
盧克斯将廖黎那份擺到她面前,“廖姐,你吃完放到桌上就好,一會我來收拾,盧亞菲那家夥起不來,要我端上去給她。”
“嗯嗯。”廖黎敷衍點頭。
察覺到廖黎心情不好的煤氣罐,快速吃完自己碗裡的面條,在廖黎腿邊坐了下來。
“煤氣罐,你有沒有什麼事瞞着媽媽。”廖黎從地上将煤氣罐抱到自己腿上。
“嗷!”煤氣罐心虛的瘋狂搖頭。
廖黎伸手在煤氣罐頭上摸了幾下,語氣淡淡道:“最好沒有。”
她在路邊撿了一個男人,結果不理想,現在又在路邊撿了一個狗。
蹲在腿上的煤氣罐身體僵硬,正思考着,自己是不是暴露什麼馬腳。
下一秒身體騰空而起,廖黎一手抱着煤氣罐,一手端起自己沒有怎麼動過的面條倒在煤氣罐碗裡。
“嗷?”
“媽沒胃口,你吃吧。”
煤氣罐趕忙從自己空間按鈕取出平日裡最愛的肉幹,讨好的廖黎面前。
“不用。”廖黎将肉幹推回去,“吃完放在那裡,等盧克斯來收拾。”
重新回到卧室,廖黎将自己重重摔倒柔軟的大床,星腦上能查到有關上一任的皇帝消息,寥寥無幾。
一方面時間太過久遠,一方面夏特當上皇帝後基本很少出現在公共視線範圍。
搜索到最多的是有關夏特妻子的消息,以及民衆對現任皇帝的不滿。
這小子還是個戀愛腦,平常一點也看不出來,廖黎放下星腦,盯着頭頂的天花闆看的出神。
幸好對方已經死的不能在死了,廖黎在心裡慶幸道,否則,再見面她不知道說些什麼。
恨嗎?她總是會想起那天在雪地裡挖出的那個小小少年可憐樣子,不恨嗎?那是不可能。
恨的不夠徹底,心也軟不下來。
但廖黎很肯定的是,假如真見到她肯定會将對方狠狠揍上一頓,最好打的對方親媽都認不出來。
不對,他媽早死了,他爸還是自己親自砍下的腦袋。
廖黎思緒越飄越遠,手上突然多出一個毛茸茸的東西,下意識捏了捏,收獲煤氣罐白眼一枚。
“煤氣罐你怎麼來了。”廖黎伸手将煤氣罐一把攬過,抱在懷裡,将頭壓在煤氣罐毛茸茸的腦袋上。
“嗷。”
“媽不能偷懶了。”
“嗷?”
說着說着,廖黎閉上眼沉沉睡了過去,煤氣罐掙紮從她懷裡掙脫,給人蓋好被子,又鑽回原先位置,嗅着廖黎身上淡淡的肥皂味,合上眼一起睡了。
到了下午約定時間,廖黎推開包廂門,亞當已經坐在裡面。
“來這麼早。”廖黎拉開一個椅子坐了下來。
“總不能讓你等着我吧。”亞當笑盈盈道。
“也不是不行,你都等我這麼久,偶爾,換我等一下你。”廖黎倒了一杯茶遞向亞當,感歎道:“感覺上一次見面還是昨天。”
亞當接過廖黎遞來的茶,抿了一口,“是啊,日子過的真快,廖姐,接下來你打算怎麼做?”
“停停停。”廖黎拍了拍亞當肩膀,“折壽咯,雖然我确實比你大,但你現在可是個小老頭,這麼叫怪怪的。”
“那我總不能叫你廖妹吧。”亞當打趣道,漂亮的藍寶石眼裡盛滿笑意。
“那肯定,我可是你老大,當你一天老大,就是你一輩子老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