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說國舅爺府上丢了個孩子,正興師動衆地滿京都裡找呢。”
“今日聖上不悅,莫不是因了這樁事?”
“可不是嘛,誰知道國舅爺手底下偷偷養着這樣多的謀士,暗中不知還有多少死士哩。”
“如今京都裡能幫襯上的世家都派了人去尋,聖上平日哪有這權力……叫外邦人看見,以為天子比不上一個……”
“呸呸呸,快閉嘴吧你!腦袋不要了……”
那人低聲蛐蛐了兩句,面上不依不饒:“不足為懼。”
“糖餅來喽——”店小二的聲音蓋過旁人,徑直傳到趙知耳畔,趙知擡眼正對上店小二的笑臉。
“客官您慢用。”
趙知今日閑來無事,到客棧一樓的茶廳用膳,隻是随意尋了一處僻靜些的地,偏偏聽見隔壁有人大肆議論起當今天子。
她對這些事一知半解,尋常也無人與她講說,如今聽着,她倒覺得這天子的處境怎與話本子裡即将被篡位的皇帝一般了。
外戚獨大,邊境不甯。
吃起店家做的糖餅,專門配着酸酸甜甜的水飯,早膳吃得極其舒心。
離開客棧,她随着衆人往禮部的南院去。今日天剛蒙蒙亮,南院的東牆上已張貼好今年春闱中第者的名單。
東牆處人頭攢動,裡三層外三層的人圍得水洩不通,考生們紛紛踮腳而望,有的用勁扒拉開身前的人隻為探出頭去看上一眼。
衆人對着榜文指指點點,趙知站在人群末流,依稀聽見一些人唏噓不已,亦有人興奮得自人群中沖出來,嘴上高呼着:“中了中了!我中了!”
眼見實在無法擠到前排去,趙知索性放棄。
她母親已請了小厮去打聽,隻是她還未曾聽到便用過早膳出了門來。她常在姑蘇,極少見這樣熱鬧的場景,聽聞初初挂榜時,燕京車馬喧天,熱鬧非凡。她如今來得晚,隻能在末流欣賞一番此處的人山人海罷。
在街上随意逛起來,倒也不着急回去聽兄長的消息。以她長久以來對兄長的了解,趙疏應當有個不錯的名次,即使不是前三甲也勉強能混上第四第五吧。
離了姑蘇,倒是覺得處處要比姑蘇好玩。她在街上遇上過傳聞是碎葉城中的人,生得魁梧,一頭金棕色卷發,與中原人大不相同。
趙知還發現,他們通常眼窩深邃,好似是雙目含情,暗送秋波。她默默在心底将這些外邦人與兄長比較起來。
今日第三次碰上外邦人,她倒是越發好奇他們能否聽得懂燕朝官話了。隻是她口不能言,無法試探。
此番想着想着,腳步又踏回客棧了。
客棧中擺起了酒席,趙知費解,卻見自家兄長站在人堆裡與人攀談,不停作揖。
明歡眼尖看見了剛回來的趙知,從人群裡擠過來,她道:“姑娘方才去哪裡了,可叫奴婢好找。”
趙知打了手勢:“随便逛了逛。”
“姑娘,”明歡面上是溢出來的笑,語氣滿是歡喜,“咱家公子中了探花了!”
“你可知探花郎,曆來挑的都是三甲裡最最年輕英俊的公子,”明歡眼眸閃亮,“這可是天大的好事。待公子簪上花,怕是連牡丹都要遜色幾分呢。”
見明歡沉醉喜悅的模樣,趙知抿唇笑着,拍了拍明歡的手,一面尋了空隙鑽回房裡去。
“姑娘!老爺臨時在客棧擺了宴,你怎麼不留下來嘗嘗?”
趙知捂着耳朵跑了。
回房見着林逾靜,她道:“你偏偏晚來一會兒,不然你也能瞧見來傳信的人,敲鑼打鼓,好不熱鬧。”
趙知眨巴眨巴眼睛。
“哎呀,如今我這心也算是落在肚子裡了。不若待你哥哥進了朝堂,我們舉家遷入燕京來。”
“也方便你哥哥每日休沐歸家,不叫他在京都讓人欺負了也找不成幫手。”
“真是個好主意,我這就去跟老爺提一提。”
林逾靜自說自話一番,頓時敲定好了趙府未來的選址,頭也不回地去尋趙渡了。
趙知無奈地站在原地,看着母親的背影。忽的肩上被拍了拍,她猛地回頭,正巧對上趙疏一雙桃花眼。
好了,看着确實與外邦人有幾分相似。
“站在這裡作甚,怎麼不去吃吃兄長的慶功宴?”
趙知不屑一顧,手勢:“寒酸。”
“诶?哪有你這樣氣人的妹妹,隻是時間倉促來不及準備,一會兒晚膳我們便去這燕京最大的酒樓!”
趙知沒去過,睜大雙眼看着趙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