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什麼?
他像是怕驚擾到什麼似的下意識放輕動作,從天台邊緣退回,麻木的四肢漸漸恢複知覺。
冷風卷着那團雪白,脆弱得仿佛下一秒就會消散。
……到底是什麼?
他感受到自己的顫抖,不知所措地停下腳步,心髒瘋狂撞擊着肋骨,疼得發慌。
寒風割過臉頰,終于讓他清醒。
再這樣下去,會凍壞的,得快一些。
身體比腦子快,他幾乎是小跑着靠近,卻在伸手時停了下來。
太髒了…
爬樓時扶過欄杆,手上還黏着鐵鏽和幹涸的血漬。
他猛地縮回手,抓起衣角發狠地擦拭,直到指節發紅才再次顫抖着探過去。
指尖傳來溫暖的感覺,帶着少許濕潤的暖意從指尖傳至心髒,燙得心髒都泛起麻痹的酥癢,他對這種陌生的感覺不知所措。
他慌亂地收回手,“對不起對不起,弄髒你了”
甚至沒看清那是什麼,就先為滿手血污感到羞愧,隻覺得自己這個舉動冒昧地侵犯了這抹雪。
沒有回應,隻有寒風掠過時細微的顫動。
他就這樣跪坐着癡癡地望着,直至指尖變得冰冷。
...會着涼的。
對,得帶他去暖和的地方。
這個念頭突然無比清晰,清晰到讓他忘記了自己剛才還站在天台邊緣。
他看到自己顫顫巍巍的手指伸了過去,撥開那團雪白。
是人…是一個少年,看起來剛成年不久,精緻漂亮得要命,軟軟的白發細膩的皮膚,連呼吸都帶着不谙世事的天真。
而自己還沾着血污的指尖,在對比下顯得愈發污濁。
腦子一片空白,嘴張開了又合上,哽在棉花團般的窒息感裡。
是…禮物麼?還是又一個殘酷的玩笑?
良久,終于鼓起勇氣開了口“你…你好”
沒有回應。
少年隻是安靜地蜷縮着,唇色泛紅頭發雪白,像一場即将融化的初雪。
會死的。
這個認知讓他心髒猛地收縮。
慌亂去推少年肩膀,卻被冰冷體溫吓了一跳,他手忙腳亂扯下單薄外套裹住少年。
他是誰?
怎麼會在這裡睡着?
是迷路的富家小少爺?
誰會把這樣的珍寶丢在天台?
他心裡無數的問号都得不到答案,最終碾碎成一句疑問。
要送回去麼?
通知他的家裡人,送回去,然後…
從此再也沒有交集…
這個念頭剛冒出來,心髒就像被無形的手突然攥緊。
不!
不可以!!!
那一瞬間他聽見血液在耳膜轟鳴。
他是我的!
他是我撿到的!!!
他是我的了!
陰暗的念頭藤蔓般瘋長。
鎖起來。
藏起來。
讓這抹雪色永遠沾上我的味道。
他被自己猙獰的欲望吓到踉跄,跌坐在地上,疼得清醒又絕望。
不,不可以做這種事情,但…
他聽到自己的心髒聲震耳欲聾,世界一片嗡鳴。
帶…帶走。
這個念頭一旦浮現,就像野火般燒盡了所有猶豫。
臉頰不受控制地發燙,小心翼翼地将少年背起。
少年輕得不可思議,仿佛一片羽毛,卻又沉甸甸地壓在他心上。
他背起他,一步步走下樓梯,胸腔裡湧動着從未有過的滿足感。
這是我的了。
這個認知讓他心髒發脹,每一步都輕快得像是要飛起來,連黑暗冰冷的樓道都開滿了花。
*
(荼猊,你是人嗎?)
小黑團在半空中幽幽漂浮,盯着那個身強體壯卻裝昏迷、被真正傷殘到就剩一口氣青年背下樓的少年,就連它這個荼猊專屬狗腿都看不下去了,眼神裡寫滿了無聲的控訴。
荼猊的腦袋随着下樓的步伐一點一點,白發翹起幾縷,懶洋洋地瞥了它一眼。
(什麼樓啊,一百多層呢也配讓荼荼親自走?)
(免費人力電梯不香嗎?)
小黑團頭頂飄出了一個問号。
荼猊望望天,理不直氣也壯。
(而且,你聽說過勞逸結合麼?)
(對,他勞,我逸。)
小黑團沉默三秒,緩緩豎起一根觸須點了個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