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屬于你的東西,趁早還回去。”老人聲音裡的敵意不容忽視,仿佛要将祝語撕碎,若是她能年輕二十歲的話。
它上一任主人不該是祀璧嗎,難道是讓自己把手串還給祀璧?
祝語聽得一頭霧水,眉間微微隆起,不解地問:“奶奶,它原來有主人嗎?”
老人已經走上幾層台階,聞聲回頭,恰好隻能看到祝語還未被樓梯梁擋住的下半張臉,一時間竟失了語。
“奶奶?”祝語停在台階前。
“虎兒姐……”老人雙眼蒙上一層水汽,口中喃喃道,恍然驚覺面前人不是心中人,大徹大悟道,“不必再問,它既然在你手裡那便是你的東西,切勿落入他人手中。”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你還有事嗎,沒有我要關門了。”老人态度強硬地要往上走。
祝語心下一急,也顧不得踏上樓梯有多冒犯,連跨幾階到老人身下幾步處,仰頭道:“我想見見您這裡的南紅。”
老人有些驚詫地看向他,仔細端模他的面容,半晌道:“你跟我上來吧,我去給你拿。”
祝語大跨一步到她身邊扶她上樓,老人不再推拒,隻是多看了兩眼祝語的眉眼,眼中的情緒十分複雜,卻不難看出一絲欣慰。
樓上的構造便是平常的兩居室,廁所、廚房一應俱全。
餐桌上擺着兩道家常菜,一道西紅柿炒蛋,一道油菜香菇,繡纓碗中的飯已經見底,旁邊的奶卻未見動過。
看見老人上來,小孩顯然有些心虛,端起牛奶頓頓灌了幾口。
“繡纓,要多喝奶才能長高。”老人讓祝語坐下,去廚房盛飯,“客人,你要來一碗嗎?”
祝語看看桌上剩的不多的菜,揚聲道:“不必了,您吃吧。”
繡纓邊喝奶邊看他,漆黑的大眼睛裡滿是好奇,喝完帶着一圈奶漬問祝語:“客人,你叫什麼啊?”
“祝語,你呢?”
“朱繡纓,錦繡的繡,紅纓的纓。”
“言字旁一個吾。”
“言吾,有什麼含義嗎?”
老人端着兩碗飯過來,一碗遞給祝語。
祝語受寵若驚地接過,邊起身邊道:“沒什麼含義,不過是小時候不會說話,害怕是個啞巴,就取了這個字。”
語,言也。
“誰給你取的呀?我的名字是奶奶取的。”繡纓怕他覺得自己煩,率先解釋道。
“一個來當志願者的姐姐,她來教書那天剛好拿了本語文,指着封面上最大的那個字跟我說,‘以後這就是你的名字了’,我就叫祝語了。”祝語撥開蛋碎夾起一塊柿皮包着米飯塞進嘴裡。
“我也有語文書!”聊到自己擅長的地方,繡纓很興奮。
“繡纓,去寫作業。”老人命令道。
繡纓乖乖地收起自己的碗筷放進廚房的水槽中清洗幹淨,靠着機械腿如正常的孩童般行走,關上房門前還拿起語文書對祝語笑了一下。
飯桌上一時安靜下來,老人似乎總有話想說,卻一個勁夾菜将話語都咽進肚子裡。
直到二人并列在洗碗槽前刷碗時,老人才道出心中所想:“你姓祝?”
“嗯。”祝語專心地沖洗碗上的泡沫。
“跟誰姓?”
“不知道,我是孤兒。”
老人洗手的動作頓了一下,又問:“那為什麼姓祝?”
“孤兒院的老師撿到我時,襁褓中寫了一個祝字。”
老人将洗好的碗筷放整齊:“你去沙發上等着,我去給你找手串。”
祝語将碗摞在她的上面,跟着出了廚房,坐在了客廳。
不一會,老人拿出一個杯架,将所有的手串都挂在上面,一一展示給祝語。
一串冰紅,一串櫻桃紅,一串玫瑰紅,一串錦紅,其中最貴的是那串錦紅,但與祀璧給他那條相比還是黯然失色。
“這些在你那串面前,不過是班門弄斧罷了。”老人擺弄着自己的南紅,動作卻不如對待祝語那串輕柔。
“隻是價值上有區别嗎?”祝語拿起自己的南紅,将它挂在杯架的頂端。
“祝語,它最大的特點就是它并不是為作手串而生的。”老人拉過他的手,摘下頂端的南紅戴在他的手腕上,“它隻是變成了手串,真正珍貴的是單珠。”
“這裡的每一顆都曾作過一品官帽的頂珠。”
“但它們也不是為作頂珠而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