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視裡主持人情緒激昂地念報幕詞,徐家夫婦坐在餐桌前看得津津有味;徐奶奶下午睡過一覺,這會兒精神頭也足,索性挪到沙發上認真
主持人在台前激昂地報幕,徐家夫婦看得津津有味,徐奶奶下午睡過一覺,這會兒精神頭也足,索性在客廳裡多看了一會兒。
隻有徐行之心不在焉。
八點一過,他的注意力就一直放在牆上的挂鐘上,奶奶連着喊了他好幾聲都沒聽見。
徐爸收拾完碗筷從廚房出來,一邊走還一邊笑話他:“心早就飛到外頭去了,坐不住了吧?”
徐行之嘿嘿笑了兩下,“爸,那我先……”
“……趕緊去吧,留這兒也礙手礙腳,幫不上什麼忙。”徐爸寬宏大量地揮揮手直接給他放行。
徐行之一喜,撸起沙發上的圍巾,竄得比兔子還快,眨眼的功夫就沒了人影。
裡屋的徐媽聽到動靜走出來,啦悶悶對着樓道咆哮:“死孩子,這麼冷的天……你倒是把外套穿上啊!”
徐爸在身後給兒子幫腔:“行了,大過年的……就由着孩子去吧。”
徐行之跑得急,一出單元樓他就後悔了。
冬夜的冷風到底不是吃素的,他跑了沒幾步,接二連三地打了一長串的噴嚏。
幸福嘉園的門口泊着輛出租車,副駕的車門敞着,葉小麥在座位上等得耐心盡失。
八點半左右的工夫,一抹清瘦的身影沿着小區昏黃的路燈往外跑,葉小麥眼尖,朝着人影低低地吹了兩聲口哨。
夜色下,徐行之聽到動靜,眨了眨眼辨認清楚了來人,很快便循着聲源快步跑近。
後車門打開,他幾乎是倉皇狼狽地爬了上來。
“呼……好冷!”徐行之搓了搓被凍得發疼的耳廓,哈了口熱氣又問:“我們現在去哪兒?”
葉小麥跟出租車師傅報了地名,扭頭望向後座,語氣裡帶着幾分掩飾不住的揶揄:“鄭老師終于舍得放你出來了?”
毫不誇張地說,今晚這頓飯,怕是徐行之從小到大吃得最心有餘悸的年夜飯了。
被人看穿了心思,他語氣不太好地抱怨說:“大半夜偷摸跑出來,快凍死我了。”
車子駛上主幹道,向着中心廣場疾奔而去。
沿途亮起紅豔豔的燈籠,整座城市沉浸在新春的喜悅當中,半點不見寒冬臘月的蕭瑟。
不多時,車子在二環路的入口處被人群堵得寸步難行。
街道上人潮如織,一時間車流停滞在了原地。
“算了師傅,我們就在這裡下車吧。”
葉小麥從衣兜口袋裡摸出一張紅豔豔的鈔.票,沒讓對方找零,拉着徐行之直接下車了。
兩人跌跌撞撞地走在一眼望不到頭的人群中。
徐行之搓着被冷風吹得快要凍僵的臉頰,主動搭話道:“今天謝謝你啊。”
葉小麥心說,你要謝的那止這一件事。
轉念又一想,姓常的答應以最新款任天堂為報酬——東西是他要送的,一碼事歸一碼事。
中心廣場的煙花秀十點準時開始,他們倆到得算早,在廣場周邊的商業街逛了兩圈。
徐行之一晚上淨想着溜出來,飯桌上沒吃多少東西,沒走幾步肚子竟然咕咕叫了起來。
“奇了怪了,怎麼還沒到呢?”從商業街一出來,葉小麥忍不住抱怨道:“姓常的連這點時間觀念都沒有啊?都快十點了,也不見人影。”
别說他急,徐行之比他更急。
眼看着煙花秀馬上就要開始了,常思齊卻像是爽約了一般,遲遲不現身。
想到常思齊平日是帶着手機的,徐行之咬咬牙,決定去就近的電話亭給他打電話。
“喂!你幹什麼!”葉小麥眼疾手快地把人攔下,大怒道:“這都什麼時候了,你還打算溜?”
徐行之急吼吼地解釋道:“沒打算溜,我找個電話亭給他電話問問還不行嗎?”
“問什麼啊,你知道他号碼嗎?”葉小麥問:“更何況,這地方哪兒有電話亭給你打!”
說得也是,中心廣場周邊的地價寸土寸金,别說電話亭了,連個報亭都沒有。
徐行之也是急得失去理智,居然連這麼簡單的問題都沒想過。
距離煙花秀開場隻剩下不到半分鐘了,人群異口同聲地喊着倒計時。
氣氛在不知不覺間達到了新高.潮。
正當徐行之以為今晚的碰面即将泡湯,神色從一開始的焦灼不安變成心如死灰時,他身旁的葉小麥忽然就跟吃錯了藥似的,揮着大掌用力拍打他的肩:“你你你你——你看誰來了?!”
下一秒,天空中傳來一陣巨響。
“砰——”
“砰砰——”
“砰砰砰——”
數十枚煙花在夜色中綻放出豔麗多姿的光彩。
人群紛紛驚呼,都被眼前的美景驚呆了。
整個世界仿佛被摁下靜音鍵,絢爛的光影與此起彼伏的尖叫聲成為無關緊要的布景。
隻有那迎着燈光與歡呼聲朝他緩緩走來的常思齊,才是電影畫面中最濃墨重彩的一筆。
徐行之盯着他,感覺到呼吸一滞。
胸口的心髒不自覺地跳快了起來。
直到常思齊走到面前,他微微仰起頭,兩人之間離得太近了。
夜空中藍紫色的光影在常思齊明亮的瞳仁中交織成一副迷幻的畫,徐行之僵在原地沒動。
“我來遲了嗎?”
恍惚間,常思齊俯身一把抱住他,緊接着溫熱的嘴唇貼着他的耳廓,一字一句地低喃道:“徐行之,新年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