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7、一月一會
常思齊就讀的高複機構設在海市臨郊的一處廢舊院校内。
這地方早年是一所村鎮小學,班級裡的桌椅闆凳仍按照小學生的規格布置的。
機構統共設了三個半,每班二十五個人。
不出意外的,都是周邊幾所普高的落榜生。
“——同學們,未來一年将由我來負責你們的學習生活。”
常思齊的班主任是個年逾五十的中年男人,長了張不威自怒的國字臉,嗓音渾厚有力:“不管你們之前考了多少分,好與壞都過去了。從今往後在這個教室裡,希望你們能夠全力以赴,為自己的未來負責。”
常思齊看着他那張酷似關公的大紅臉,兩撇濃密的長眉,别說……還挺像那麼回事。
高複班的課程很緊張,每月月末允許學生回家休息半天,順便采購需要用到的生活物品。
機構内不允許學生們帶手機,為了防止有人渾水摸魚,每棟大樓之間還安裝了信号屏蔽器。
在這樣高壓的學習環境中,常思齊每天早上五點半起,晚上十點自習課結束後才有時間洗漱休息,日子過得異常充實。
一眨眼時間撥到了九月,這天是海大迎接新生入學的日子。
為了紀念兒子第一次真正意義上的“長大成人”,徐爸徐媽同時向單位請了半天假,決定親自開車護送徐行之前往……三十公裡外的大學報道。
乍一聽聞二老這離譜騷操作,徐行之險些從座椅上彈跳起來:“開什麼玩笑!”
他囫囵咽下嘴裡滾燙的豆腐腦,咋咋呼呼道:“我都成年了!哪有人讀大學還要父母送的?”
徐行之把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不行,絕對不行!”
當初填報志願時,徐爸徐媽和兒子産生了巨大的分歧。
徐行之心心念念想着離開海市,看上的幾所高校不出所料地都在百公裡外的陌生城市。
為了能讓兒子回心轉意,那幾天的徐爸徐媽愁得夜夜失眠。
隔天早上醒來,夫婦倆大眼瞪小眼,相互對比誰的黑眼圈更重。
“嘟嘟,這可是爸爸媽媽最後一次看你入學了。”徐媽笑意微微道。
見鄭女士連軟刀子都用上了,徐行之作勢起身,生煎包塞進嘴裡,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從幸福嘉園出發,兩趟公交換乘一班地鐵,地鐵的終點站就是海市大學。
校門口有迎接新生的告示牌,徐行之在學長學姐的指引下,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學院和班級。
報道工作結束,徐行之抱着書籍出了學院大門。
教學區外的步行道上哪兒哪兒都是人,他像隻無頭蒼蠅兜兜轉轉,在指示牌和好心路人的幫助下,千辛萬苦地找到了自己的宿舍樓。
徐行之選的是一間四人寝,因為報道得晚,恰好跟兩個藝術系的分到一起。
簡單收拾完書本和個人物品,他終于想到應該給徐爸徐媽報一聲平安。
晚上聊天的時候,徐行之才知道,原來寝室裡除了他之外,還有另一人也是中文系的。
此人名叫周弘毅,長得黑黑壯壯的,性格風趣幽默,十分講義氣。
“同學,咱倆的課表挺相近的啊!”周弘毅主動搭話道:“不介意的話,以後周中早讀記得帶上我啊!”
徐行之見他呲着個大牙直樂,或許是雛鳥情節作祟,打心底裡對這個周弘毅印象不錯。
“沒問題的。”他也笑了,自我介紹說:“我叫徐行之。”
周弘毅嘿嘿道:“哎……我的名字他們都說難記,你就叫我周周好了。”
大一課業繁多,徐行之和周弘毅每周的早讀課同進同出,一來二去混熟了,也成了半個飯搭子。
這天上午兩人坐在食堂用餐,正說着話呢,一個留着大波浪、踩着細高跟的成熟禦姐朝着他倆款款走來。
起初周弘毅以為對方是沖着自己來的,連忙放下手中的筷子挺直身闆,自戀地和人姑娘翻了好幾個白眼。
好在人家姑娘眼睛不瞎,轉過頭利落地将寫着自己聯系方式的卡片遞到徐行之面前。
“學弟,方便交個朋友嗎?”禦姐的大紅唇殺傷力滿分,性感的氣泡音聽得周弘毅腿都軟了。
他臊紅了臉,一個勁兒地在桌底踢着徐行之的腿,“……你接啊,發什麼呆?”
徐行之從小就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可這樣大庭廣衆之下被人搭讪地,倒還是頭一回。
他慌忙地把盤子裡的雞排塞進嘴裡,瞪大眼睛像隻受驚過度的松鼠:“唔……額,什麼?”
禦姐被逗笑了,忍俊不禁地說:“你還挺可愛的!”
她把手裡卡片一塞,直直地落入對方寬大的領口内。
徐行之:“……”
周弘毅:“……”
見他在走神,禦姐直言道:“會玩4愛嗎?”
徐行之:?
周弘毅:!
“Ok,我等你電話。”
對着那抹倩影行完了注目禮,徐行之抽出胸口的卡片拍在桌面上,表情并不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