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的午後,白城久違的出了一個大太陽。許久未曾露面的太陽,此刻卻像是鼓足了勁兒,毫無保留地将光芒傾灑而下。
陽光灑灑地透過玻璃融入室内,落在方執的身上,烘地他全身暖洋洋的。可方執卻感受不到暖意,隻覺得如墜冰窟。
他筆直地端坐在書桌前,布滿紅血絲的眼睛死死盯着書桌上的離婚協議。修長的指尖夾着香煙,動作機械而麻木,一根接着一根,像是陷入了某種無法自拔的循環,直至香煙盒空空如也。
從方執發現離婚協議到現在已經過去幾個小時了,他不知道,他隻知道天亮了,新的一天又開始了,可是他的世界卻仿佛在這一刻崩塌了。
散不盡的煙霧很快彌漫了整個書房,同時也籠起了方執的神色。他英俊的臉上看不出情緒,隻能從顫動的手指中窺見他不穩的心境。
在娛樂圈這個充滿壓力與挑戰的名利場中,有許多人依靠吸煙來緩解内心的疲憊與焦慮,但方執卻是個例外。
在過往的日子裡,他抽煙的概率幾乎為零,因為他從心底深處厭惡尼古丁那刺鼻的味道,甚至到了聞之欲嘔的程度。
可如今...... 方執的目光緩緩滑落到滿地的煙灰上,那一片狼藉仿佛是他此刻破碎生活的真實寫照。
而後,他輕輕笑了一聲,那笑聲微弱而幹澀,和在虛無缥缈的煙霧中,一同淡淡流淌在空氣裡,又很快消失不見。
讓人分不清是苦笑亦或是自嘲,又或者二者皆有。
協議上那碩大醒目的 “離婚” 二字,猶如兩把寒光閃閃的利刃,直直地刺向方執的眼睛,疼得他幾乎無法直視。
但他卻如同被施了定身咒一般,固執地不肯移開視線,仿佛要用這種近乎自虐的方式,來讓自己銘記這份傷痛。
直到疼痛蔓延全身,他的眼角劃過一滴淚水,順着臉頰跌入遍地的煙灰中。
伴随着最後一根煙的熄滅,方執終于拿起離婚協議,他想仔細看看,眼睛卻被一層霧氣蒙住,怎麼也看不清上面的字,如同他鏡花水月般的婚姻,讓他看不真切。
他的手顫抖得不成樣子,卻依舊緊緊地抓着離婚協議,一遍又一遍地來回翻閱,就好像隻要這樣做,就能從中找到一絲轉機,找到那個能讓一切恢複如初的答案。
忽地,顫抖的手恢複了正常,沙沙作響地紙張也回歸了平靜。協議尾頁的尾部龍飛鳳舞的寫着三個醜字,硬生生穿過水霧直達方執的心底。
那個熟撚于心的名字在此時化作利刃,瘋狂地刺着方執本就血淋淋的心髒,他的最後一絲希望也灰飛煙滅了。
林澤銳留下了一份已經簽好的離婚協議給他,他是鐵了心要和他離婚,毫無回轉餘地。
這個認知讓方執心口一緊,就連呼吸都忘記了。等他回過神來,窒息帶來的缺氧激發了他本能的求生欲望,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試圖緩解身心的疼痛。
未果。
緊接着諾大的空間裡響起男人痛苦的喘息聲,以及混雜在其中幾聲低低的嗚咽。那聲音低沉而壓抑,更像是從靈魂深處發出的呐喊,
都說男兒有淚不輕彈,可在這絕望的時刻,淚水再也無法抑制,悄然流露,成為喧嚣情感的唯一出口。
在此之前,方執已經大概有一個月沒有見到林澤銳,甚至連他的聲音都未曾聽到。
本來二人的生活就因為方執拍戲的緣故,聚少離多。自從方執簽了對賭協議以後,更是忙得如同一隻不知疲倦的陀螺,滿世界亂飛。
沒有時間見面,他們隻能依靠手機來維系彼此之間的聯系。可方執給林澤銳發出去的微信,如同石沉大海從未得到過回應,打過去的電話也總是無人接聽。
電話那頭冰冷的嘟嘟聲,像是一聲聲無情的嘲諷,刺痛着方執的心。
直到半個月前,方執突然接到林澤銳的電話,問他什麼時候能回家。
那一刻,方執像是沙漠中的旅人看到了綠洲,驚喜又激動。
可林澤銳卻十分奇怪,說胡吞吞吐吐,像是話裡有話似地,總是欲言又止。
方執讓他不要急,慢慢說清楚。林澤銳聽了卻愈發說了很多奇怪的話,比如什麼很感謝方執的照顧之類的話。
從前林澤銳受到什麼不公平的待遇就是這樣,說話帶着情緒。
方執以為誰又欺負了他,急得團團轉轉。恨不得立刻放下手頭所有的工作,飛奔回家去找林澤銳,問問他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但他身不由己,簽了對賭協議後的每一步,都像是被一隻無形的大手所操控,他隻能咬着牙,盡快完成手頭的工作,然後乘坐最早的航班回家。
誰知,滿心期待着回家能解開謎團、安撫愛人的方執,一踏入家門,迎接他的卻是這樣一個猶如晴天霹靂般的 “驚喜”。
一切的一切,都來得如此突然,如此毫無征兆,讓他完全措手不及,他仿佛被卷入了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之中。
壓抑的情感被釋放,理智再次回籠。方執眨了眨幹澀的眼睛,摸索着掏出口袋裡的手機,撥通了林澤銳的電話。
他想問一個為什麼。為什麼林澤銳要不打招呼地離開家,為什麼林澤銳要突然毫無商量地離婚。
方執不明白,是他哪裡做的不夠好嗎?他都可以改的,他隻想要一個家。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手機屏幕上閃爍的小澤不再跳動,方執的心髒也随之沉入谷底。
林澤銳不接電話。
方執又找出微信給林澤銳發消息,映入眼簾的是滿屏密密麻麻的綠,那是他對林澤銳的關心。
可林澤銳從未回過,這次也一樣,發出的微信同樣也是石沉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