侞卿别過臉:“屬下自是不敢。”
“嗯?”
“妾身不敢。”
侞卿改了口,沈萬安笑得意味深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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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若與沈萬安同乘一輛馬車的憤怒值是七成的話,那在王侯将相的目光圍簇下就是十成,尤其在其他大人身旁都端坐着正妻時,她這個被沈萬安冠以寵姬的身份就實在是太惹人注目。
“啊~”
耳畔響起的異常溫柔聲音吓得侞卿直打了一個激靈,卻也隻能配合着沈萬安擎在半空中的手吃下那顆剝好的葡萄,然後在衆目睽睽之下故作嬌羞撲入他懷中。
“大人,這麼多人瞧着妾身,妾身害怕~”
嬌滴滴的聲音似能掐出水般,年輕宮婢雙頰绯紅将果子端出後便匆匆避開,生怕打擾了二人的雅興。
“有本官在,你又有何懼?”
沈萬安手部一用力,她整個上半身就結結實實貼在他的胸前,她不自在騰出手勾住他的脖頸,然後刻意将兩人之間的間隔拉遠一些。
沈萬安見狀也沒有阻止,隻一臉寵溺任由着她趁機作亂的手在脖頸處畫着圓圈。窸窸窣窣的輕觸在肌膚上一圈一圈慢慢擴散,沈萬安唇角微揚,眼底卻是一片平靜。
“大人,妾身演得可還逼真?”侞卿笑問,眼底亦是同樣的平靜。
“入木三分。”
“那大人可否滿足妾身一個要求?”
沈萬安的眼底浮現出一絲玩味:“明明方才嘴上還說着負荊請罪,現下再提要求是否有些得寸進尺?”
“大人此言差矣……”她坐穩身斟了杯酒,嘴銜酒盞就送至沈萬安面前,雙視相對沈萬安隻笑卻不肯去接。
侞卿見他不肯接招,雙腿一跨直接正坐在他腿上,随着她的身姿搖曳清酒就落在他的衣襟前,重新勾勒出朵朵海棠印記。
沈萬安下意識向後躲閃一寸,侞卿卻眼疾手快擡手輕觸上他的雙頰。
指尖微微一劃,沈萬安隻覺面頰燃起一片熊火,連着他的脖頸也染上了一抹紅暈。
侞卿似乎徹底看穿了他的羞澀,眉眼間的笑意越勾越深,她瞥了瞥高座上還沉着張臉的太後,将唇間的酒盞又推進了幾分。
“下去!”
沈萬安冷臉一呵,侞卿自接過酒盞,笑吟吟在他面前繞了一周才仰頭一飲而盡。
到底還是個毛小子,跟她鬥,還嫩了些。
侞卿坐回他身旁,神情恹恹剝着葡萄,餘光卻不停向周圍掃去。
“素日裡來說你是蠢笨,如今瞧着還真是蠢笨如豬,沈相向來不近女色,而相府前些日子進了好一批标緻的憐倌難道這些還不足說明相爺的喜好?”
“坊間的傳聞我倒也聽說過了,隻是今日相爺特攜帶女眷入殿不正為了攻破此謠言,方才相爺與那女子舉止親密,若他真有其他偏好豈能容她如此近身?”
“你這呆子莫不是聖賢書讀多了,若有如此佳人投懷送抱你會舍得推開她嗎?”
被問的年輕公子一猶豫,卻還是實誠跟着搖了搖頭,尖嘴公子一笑,又低聲道:“看吧,這才是正常男人的真正生理反應,什麼寵姬美妾不過是拖來當擋箭牌的罷了,隻是可憐了如此美人白白留在相府苦守空房。”
“林兄可莫打那胡主意,就算相爺确有難以啟齒之好,卻也容不得你我去肖想半分。”
“你我哪有那福分肖想,可自有人能與他一較高低……”
侞卿順着二人的方向瞄去,正見文王色眼一眯直勾勾在她身上掃來掃去。
她手一緊,手中的葡萄瞬間崩裂汁水浸滿了掌心,未等她回頭隻覺自己掌心一陣溫熱,再一擡眼正見沈萬安拿着絹帕慢條斯理替她擦拭着掌心。
“要是不想被他認出來的話,就安生坐在這。”
侞卿擡起頭,沈萬安又道:“永遠不要低估一個男人對于獵物的記憶,易容可暫時改面,但人的眼睛永遠更改不了。”
她面色一沉:“認出又如何?”
沈萬安松開手:“你上次如此戲耍他,你以為被他發現你還能有命坐在這,若你一意孤行,我也保不了你。”
不是保不了,是她還不值得他去保。
侞卿将絹帕在手中絞了又絞,直到目光挪到正前方時才停了手中的動作。
沈萬安沿着她的視線望去,輕啟薄唇:“若是連這些都忍不了,日後如何堪以大任。”
侞卿側過身,卻見眼前已然多了一道熟悉的身影,霎時四目相對,将記憶深處那劍眉鳳目、氣宇軒昂的綠衣少,年一點一點在眼前清晰勾勒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