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她殺不了他。

同前幾次的結果一樣，侞卿盯着面前突然閃出的兩道少年身影，就清楚地意識到她還是殺不了他。

至少現在還不能。

“哐啷——”

匕首落在地上塵土瞬間掩埋了一半的鋒芒，兩少年一左一右迅速鉗制着她的雙臂。

“你這不知好歹的女人，大人好心救你一命你卻三番五次想要害他！”

“我看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敢對大人動手。”

“大人我們這就替你除了她！”

兩少年憤憤不止，正想捏緊她的胳膊就來個徹底了斷時，卻被面前的沈萬安制止住。

“慢着。”

一少年郎急道:“大人，您萬不能再對這個蛇蠍女人動恻隐之心了。”

另一年長的見沈萬安臉色陰沉便立即呵斥了少年:“問清，何時輪得到你替大人做主了！”

那名喚問清的少年還想再争辯些什麼，卻在離清一個眼色威逼下，還是不情不願噤了聲。

“所以這次又是為何？”沈萬安面色雖沉，但語氣卻又不似方才那般冷冽，似乎他早有預料她會動手。

但侞卿對于他的這種運籌帷幄的自信很是不爽，趁着兩少年松力之際便快速掙脫開，不屑道:“道不同。”

道不同不相為謀，道不同兵戈相對。

倒還算是說得通。

沈萬安聞聲一笑。

然他這一笑是看待了問清和離清，同時也讓侞卿有着摸不着頭腦。曾聽人提起過喜極而泣，樂極生悲，倒是沒見過怒而發笑的。

問清和離清面面相觑，侞卿頭一橫，凜然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

“好一個要殺要剮，好一個道不相同。”

沈萬安隻重複了一遍卻遲遲未能動手，問清急不可耐朝一直攔着他的離清，不悅嚷道:“這可是她自己說的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不殺白不殺。”

那問清還要繼續嚷着卻被離清一敲腦門呵住:“你啊隻知打打殺殺的，沒瞧見大人壓根就沒打算動手呢。”

“大人那是一時被美色沖昏了頭，他犯糊塗，你我可不能糊塗，你忘了随師兄出門時是如何叮囑你我的，凡威脅大人安危之人一律當株。”

“株株株，你就知道株，當日竹林之人都要将幕後兇手說出來了，卻被你一箭穿了喉，素來腦子不靈光就罷了，偏生耳朵也不好使。”

“那還不是因為我手速太快一時沒控制住力道嘛，再說要不是我眼疾手快打探到了焚燒之地，你們如何能成功攔下一批泥塑，又如何避免數百亡魂枉死在這窟窿裡！”

“你！”

“你什麼你，我什麼我，離清你個烏龜王八蛋，略略略……

畢竟還是兩半大少年，你一句我一句嗆着嗆着便将不少事給抖露了出來。

侞卿在旁快速理順着一切消息，原來林中男人并非為他故意所殺，也并非同她所猜忌那般是刻意防她，反而從兩少年毫不避諱的言語中應是他有意告知。

侞卿來不及細想，沈萬安這套不按常理出招究竟有何目的，她的注意力全部被少年的那句“攔下下一批泥塑”吸引住，如果少年所言為真，那沈萬安極有可能是來此救人而非殺人？

這個念頭讓侞卿着實吓了一跳，不僅不符合她對沈萬安的認知，甚至有些說不上來的詭異感……

沈萬安見她垂眸不動就知她的心思已然被兩少年的對話所吸引，他低聲咳了一下，兩少年頓時噤若寒蟬。

沈萬安不慌不忙擡起眼，問道:“現在可還是道不同不相為謀？”

侞卿手一頓，卻還是不情不願朝他恭順行了一禮:“是屬下愚鈍，竟不曾發覺大人的心思。”

不等沈萬安開口，隻見那問清立即跳出來喊道:“你不曾發覺的事情可多了去了，要是樣樣都告訴你，大人私自南下阻攔活葬一事豈不是要傳得人盡皆知，若是人人都像你在洞裡那般沖動行事，還不知又有多少活人要命喪此處……”

侞卿被他一句接着一句頂的有些啞然，索性直接默不作聲微微垂下頭。

問清隻當她是羞愧難當，脖頸一扯愈發得意道:“要論仁義道德，大人遠比你要明白得多，何須你在這逞一時之快，假模假樣裝腔作勢！”

“問清，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