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裴青寂來之前南城一中的年級第一常年被一個小啞巴壟斷,據說他七歲被稱為神童,自那之後再沒離開過第一的寶座。
隻是常年坐在最後一排陰沉不愛說話,太不讨人喜歡。
第一次考試裴青寂就拿下了長久以來一直被壟斷的第一,在校園論壇津津樂道了好幾天。
裴青寂沒太在意,低頭自學C語言。】
一個用來襯托主角聰明讨喜的工具人。
和裴青寂相比他黯淡得像是陰溝裡垂死掙紮的老鼠。
徐行揉了揉太陽穴,感覺頭腦如同撕裂般一陣鈍痛。
徐行的父母都是老師,兩人都還沒做好當父母的準備,生産後沒帶多久就心力交瘁将他送到了鄉下奶奶家。
直到七歲那年他在考試中嶄露頭角,邢琳聽從校長建議送他測試智商,被醫生斷定為神童後父母才将他接到身邊養。
徐行一直都知道父母對他的所有關切都是因為他是能給兩位老師面上增光的“神童”。
他拼了命的學習,努力做父母的完美作品。
命運卻從未眷顧他,十歲時他被綁架,受到重大刺激失聲,輾轉幾家醫院全部斷言他這輩子再也說不了話了。
也是那一年,父母給他生了一個粉雕玉琢的弟弟徐桉,他什麼都不需要做,輕而易舉地得到了父母全部的目光與關愛。
徐桉和徐行很不一樣,他從小性子很磨人,嘴巴很甜很愛撒嬌。
像是為了讨父母歡心,他對弟弟幾乎到了有求必應的程度。
卻在某天半夜上廁所的時候聽到父母在談論他們,不知道出于什麼心理他屏住呼吸躲在門縫後。
邢琳依偎在徐遠歌懷裡,“你說都是我們生的,兩孩子差距怎麼能這麼大呢?小桉今天來抱抱我,說愛媽媽的時候我心都要化了。小行别說抱抱了,說句軟話都難。”
徐遠歌:“小行從小放在我媽那養的,跟我們不親也正常。”
邢琳撇了撇嘴,“放在你媽那的時候我們也沒少給他添東西啊,再說我也接過來養好幾年了,什麼事都親力親為,連句貼心話都不會說。”
“隻對我們這樣就算了,你媽是從小養的他吧,對他夠好吧。每次小桉去,你媽對小桉都沒那麼親熱。這麼多年也從來沒聽他說過想奶奶啊。”
像是發洩某種不滿般她一股腦地說:“被綁架難道是我的錯嗎?我們推了工作帶着他跑遍了大大小小的醫院了吧,治不好又不是我們的問題!還整天拉着臉,對我們一肚子怨氣。真是養不熟的白眼狼。”
徐遠歌長歎了口氣,柔聲安慰她:“盡人事聽天命。對于他我們已經盡力了,養不熟就算了,現在有了小桉,我們安心培養小桉。”
邢琳點頭贊同,“就是他現在不能說話,嫉妒心又強,真擔心他以後拖累小桉。”
“你是不知道,上次帶小桉去打疫苗,小桉鬧着要吃漢堡沒帶上他,他就陰恻恻看着我。”
那是一個夏天,連風都是熱的,離開空調室沒多久後背就汗津津。
徐行卻如墜冰窟,過去所有課本無一不告訴他母愛是偉大的。
奶奶曾給他親手縫了一個小熊,針腳粗糙,比不上母親送的精緻,甚至随着時間久遠背後開線滲出棉花,但他依舊視若珍寶。
他尚且能夠做到偏愛不完美的玩偶,為什麼他偉大的媽媽做不到愛殘缺的他呢?
徐行攥緊拳頭站在原地愣了片刻,如行屍走肉般摸黑上完廁所回到房間。
他的房間沒有空調,隻有一台老舊的電風扇,到了這樣的天完全受不住。
隻好跟徐桉擠一間,徐桉哭鬧着不要跟哥哥一起睡,邢琳拗不過他,隻好一臉為難地看向徐行,在床邊給徐行打了地鋪。
也是和徐桉擠一間後他才知道,原來怕黑是可以開燈,不用蜷縮在被子裡的。
每晚他的媽媽都會幫徐桉關燈,會給他掖被角,會親吻他的額頭。
一開始徐行會攥緊背角忐忑不安地等待來自媽媽的吻,很可惜的是邢琳會很碰巧地錯過他。
隻有濕潤的枕套見證他的痛苦,那天後他再也做不到和徐桉親近。
如同大多數東亞小孩,他曾無數次站在頂樓幻想着墜落的失重感,對死亡沒有太多恐懼,最頂級的期待就是想象父母跪在屍體前哭天搶地。
死亡不是一種解脫,而是一場扭曲的複仇。
十五歲那年遇到裴青寂,繼失去聲音、失去父母關愛後,他失去了唯一的光環。
就像到了零點的灰姑娘,他失去了自己的水晶鞋,徐行再也不是人人豔羨的“神童”。
他是一個失敗者,一個不讨人喜歡的小啞巴。
如果世界真的這麼荒謬,一切的一切全部誕生于一個陌生人的筆下,那他的痛苦掙紮到底算什麼?
□□發出沉重的咳嗽聲,打亂了他的思緒。
徐行沒有交好的朋友,在班級也一直屬于邊緣人物,除了大群裡的通知和寝室偶爾征求他意見,他幾乎沒收到過私聊。
他揉了把臉點開□□消息。
是裴青寂發來的。
【裴青寂:徐同學,我撿到了你的身份證。】
像是為了顯示友好緊接着他又發了一條:ovo。
【徐行:謝謝,可以放在我桌子上嗎?】
雖然高中同學三年,大學又是舍友但他和裴青寂并不熟,到底裴青寂還幫了他,這樣說話硬邦邦的,貌似不太友好。
猶豫片刻,他學着對面發了一條:ov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