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青寂的房子是離學校很近的複式公寓，他騎着小電驢載着徐行不到五分就到了。

徐行手裡還拿着剛脫下來的頭盔，借着燈光看到車上貼着的奧特曼抿唇不知道該說什麼好，努力尋找褒義詞。

［想不到你還挺……中二的。］

裴青寂看着那個奧特曼也陷入詭異的沉默，“你相信光嗎？”

徐行把頭盔放到車籃裡。

［放到十年前都騙不到我。］

“哇，小徐同學小時候這麼成熟嗎？”裴青寂伸手做話筒狀，“那小徐同學，采訪一下，小時候你的夢想是什麼？”

徐行笑着将手抵在話筒上。

［不好意思，不接受采訪。］

“唉，好吧。”裴青寂勾唇笑着歎氣，“簡直太遺憾了。”

其實沒什麼好遺憾的，他小時候的夢想根本無人在意。他的任務就是按部就班地按照父母的規劃找一份體面的工作，讓父母在家族聚會時理所當然地指指點點、在講課時可以昂首挺胸地談起在大企業工作的兒子。

大概是今晚月亮太亮了，徐行眨了眨眼睛，罕見地接受了“采訪”。

［醫生，我小時候的夢想是當醫生。］

夢想的開始于幼兒園生病進醫院，頭暈眼花得他險些以為自己要死掉，卻被醫生天使救活，他砸吧着醫生給的糖暗暗發誓要成為天使之一；結束于十歲那年失聲。

任由裴青寂再巧舌如簧此刻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徐行覺得裴青寂大概在認為他癡心妄想，畢竟啞巴怎麼可能當醫生。

［因為我也不是一開始就是啞巴呀。］

所以不算癡心妄想，也不要可憐我。

裴青寂心像被針紮了般密密麻麻地疼，嘴巴卻像被粘住了說不出安慰的話，語言太過蒼白無力，甚至這時候的關心更像是讓人作嘔的憐憫，所以他将徐行緊緊擁抱在懷裡。

這麼瘦小的徐行，是怎麼抗過突如其來的打擊走到現在的呢？

昏暗的燈光下，緊緊的擁抱，像兩隻小獸互相舔舐傷口。

這個想法荒唐得讓徐行沒忍住嘴角抽了抽，事實上可憐蟲隻有他一個。

雖然沒什麼人，但大庭廣衆之下兩個男生面對面擁抱未免太過暧昧。

不知道出于怎麼心理，徐行過了半晌才推開裴青寂，他聳了聳肩，好像那段往事并未在他心尖留下難以愈合的長疤。

裴青寂擠了一個并不完美的微笑，“小徐同學好厲害啊，十年前我還在為是不是真的有奧特曼和别的小朋友打架呢。為了不讓他說出去還給塞了一個月零食。”

徐行想象不到裴青寂為了奧特曼打架的樣子，沒忍住笑了。

看他笑了，裴青寂沒忍住繼續逗他，半真半假的說：“何止，當時我夢想是變成奧特曼拯救世界。”

有意逗徐行笑，說完他還比了個奧特曼的經典動作。

徐行笑得眼睛彎成月牙狀，不過比起這個，讓他更驚訝的是裴青寂居然會騎小電驢。

［你居然會騎小電驢。］

裴青寂在前面領路，聽到這話沒忍住步子頓了頓，“小徐同學，我很好奇在你心裡我是什麼樣的人？”

他思考了一下，“一個弱智？”

徐行瘋狂搖頭。

［沒有呀，我以為你們有錢人都是和電視劇裡的一樣，出門有十幾個保镖跟着，專屬司機車接車送，連電瓶車是什麼都不知道。］

電梯裡，看到這句話的裴青寂沒忍住笑了，“從人民中來到人民中去，小徐同學你的想法也太奢靡了。”

“小電驢是開學和程野合買的，奧特曼大概是他貼的，沒有十幾個保镖，也沒有車接車送。我不止會騎電瓶車，還會載人上路。”

電梯到達樓層停下。

“還有，”裴青寂在前面領路，在開門前補充，“公寓沒有保姆，招待不周的地方，小徐同學見諒。”

徐行換上一次性拖鞋跟在裴青寂身後進去。

公寓内比他想象得要大得多，在公寓轉兩圈輕輕松松完成每日keep，這根本不是小公寓，徐行決定用大平層來稱呼它。

不考慮地段，徐行用本市最低房價粗略計算了一下，這大平層他這輩子隻要能不吃不喝，死之前還是能買到的:）

人比人真的要氣死人！

徐行在心裡安慰自己，現在房價降低，裴青寂肯定虧了不少錢！

再降點吧，最好降到路邊乞丐都一人一套，裴青寂的房子送都沒人要，那樣才最好不過。

［離得這麼近，你怎麼住宿啊？］

他們宿舍雖然在高校裡面算條件比較好的，但怎麼都比不上這個設施一應俱全的大平層。

裴青寂給他倒了杯水，“一個人住很無聊。”

徐行接過杯子喝了口水十分嫉妒這份無聊。

他們連宿舍都沒回坐上小電驢就直奔裴青寂的大平層，徐行自然沒來得及收拾換洗衣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