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行擦掉眼淚,渾渾噩噩地起身。
裴青寂注意到他通紅的眼眶,輕輕擦拭他的眼角,“怎麼了?”
這句關心讓他再也忍不住眼淚,兩行淚如斷線的珠子般直直滑落。
寝室沒人,就算有人徐行此刻也思考不了這麼多了,他上前兩步将整張臉埋在裴青寂的胸膛。
隔着厚棉襖裴青寂感受不到他的眼淚,隻能看到徐行單薄的肩膀在顫抖,胸膛處像被燙到了般,疼得他幾乎喘不過氣。
話語太過無力,裴青寂搜腸刮肚也沒找到完美的安慰,他連緣由都不知道,隻好像哄小孩般輕輕拍拍他的背,溫聲哄他:“小行,你要告訴我發生了什麼,我才能幫你解決。”
不知道過了多久,徐行才退開,眼尾微微泛紅。
[奶奶生病了,我要回去一趟,抱歉。]
裴青寂有些心疼地揉了揉他的頭,“我和你一起。”
徐行狀态不好,一切都是裴青寂包辦的。高鐵票早被搶光了,臨近元旦開車不知道要在高速堵多久,猶豫再三裴青寂買了淩晨的火車票。
六小時的火車硬座。
徐行還是第一次坐火車,隻不過留給他的第一影響不太好,還沒走到座位上就看到兩隻腳擔放在餐桌上的老大爺,腳不遠處還放着他的黑色襪子。
雖然戴着口罩聞不到什麼味道,徐行還是忍不住扯了扯口罩,險些把上車前裴青寂盯着他吃的半碗馄饨吐出來。
裴青寂顯然也看到了,将行李放下後,座位上墊了幾張紙才讓他坐下,口罩都遮不住他眉眼間的嫌棄,又拿出濕巾皺着眉擦了擦面前的餐桌。
他這種少爺大概也是第一次坐,徐行看着他嫌棄的樣子心情好了不少。
裴青寂嫌棄地擦了三遍才坐下,給徐行拿了個U型枕,“睡會兒吧。”
今天一天情緒大起大落,徐行也累了,他本想拒絕,但沒控制住打了個哈欠。座椅比高鐵擠了不少,他接過U型枕歪靠在裴青寂肩頭睡着了。
隻是座椅不舒服,這一覺并不安穩,睡了一個多小時就醒了。
徐行迷迷糊糊睜開眼,看了眼時間,才一點多。
裴青寂沒睡覺,還在看書。
注意到他醒了,裴青寂湊過來輕聲問:“怎麼了?餓了還是想上廁所?”
他平時不怎麼熬夜,此刻眼睛布滿了紅血絲。
徐行搖了搖頭,垂眸打字。
[你睡一會兒吧,我想玩遊戲。]
裴青寂哄他,“再睡會兒,睡醒了玩。”
徐行十分強硬地将U型枕給他戴上,接着打開種田遊戲。
裴青寂依靠在他肩頭睡了不到十分鐘徐行就後悔了,沉甸甸的腦袋壓在肩頭,實在是太酸了!
怕驚醒裴青寂,他也不敢動作太大。
裴青寂之前也真夠能忍的。
徐行忏悔一秒。
剛剛是為了讓裴青寂睡覺扯的謊子,徐行現在壓根玩不下去遊戲,手滑種了一大堆麥子,幹脆退出遊戲發呆。
爺爺在他很小的時候就去世了,那時候徐行才剛會爬,關于爺爺的記憶大多數是奶奶告訴他的。
但奶奶不同,自記事起最疼愛他的隻有奶奶。
直面親人的死亡是人生的必修課,但這個課題太過沉重,沉重到徐行一直刻意去忽略,好像他刻意去躲避奶奶就能長命百歲。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徐行和裴青寂依偎在一起睡着了。
六個小時的車程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睡,徐行倚靠在椅背上不知道U型枕什麼時候戴到了他的脖子上,隻覺得腰酸背痛。
在此刻還被迫目睹不遠處的大爺剛扣完腳,手都沒洗就開始吃泡面。
雖然知道不是每一班火車都這樣,但他還是沒忍住哭喪着臉跟裴青寂發誓。
[我再也不要坐火車了!]
裴青寂贊同的點了點頭。
到達南城已經六點多了,徐行沒吃早飯,一是他本人堅持不在未刷牙的狀态吃東西,二是車廂内煙味和各種泡面味混雜,他強烈拒絕摘口罩。
裴青寂贊同他的觀點,也沒吃。
邢琳沒提前告訴他奶奶在的醫院,徐行打了輛車回家。
到小區門外時,他有些猶豫地垂眸,自尊心作祟,徐行并不想讓裴青寂見到他狼狽和他雞零狗碎的家庭。
裴青寂生在那樣一個有錢又有愛的家庭,估計很難想象有父母會不愛孩子吧。
[你去酒店好好睡一會兒吧,我一個人可以。]
徐行這樣,裴青寂又哪裡有心思去睡覺,但感受到他的抗拒裴青寂沒再堅持,隻把他送到了樓下,“等我一下。”
裴青寂消失了沒多久,拎着一大袋早餐回來了,“一會兒刷完牙記得吃早飯,蝦餃是單獨買給你的,不知道叔叔阿姨喜歡吃什麼,我就随便都買了點。”
徐行睫毛輕顫,半晌才反應過來般接過。
[你一會兒也要記得吃早飯。]
裴青寂點了點頭,“有時随時給我打電話,我一直在。”
[好。]
裴青寂之前在南城上學,自然也有房子,且跟徐行家一樣都在學校附近,離得并不算遠,但沒有提前安排家政打掃。元旦節附近的酒店訂不到了,他隻好去那邊對付幾天。
看着裴青寂離去的背影,徐行忍不住松了口氣,緊接着被某種不知名情緒填滿。
坦白說他舍不得給邢琳他們吃,尤其是徐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