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什麼。
黎元把自己沉寂的腦細胞都調動起來,某個神經連接上,他立馬回答,“噢,我以後早上要去鍛煉,你起的早,能不能帶我一下。”
他語氣上揚,藏着不易察覺的小心和祈求,聽的人往偏處想,又像是在撒嬌。
“不太方便。”龐恕沒有答應,語氣仍舊冷淡。
“那我上課的時候可以和你坐在一起嗎?”
“不行。”他和龐恕坐在一起,受影響的隻會是他。
“我可以下課陪你,和你去校外吃飯……”
龐恕輕輕搖頭,明确地拒絕。
他看着黎元嘴角一點點低下去,眼睛輕微顫了顫,像是抖落水珠的蝴蝶翅膀,眼皮肉眼可見地泛紅了,薄而透明的一層,顯得格外脆弱。
他還是第一次看到黎元這樣的表情,以往黎元面對他,幾乎都是笑着的,像是一顆太陽光下的水晶珠子,明媚而熱烈,讓人不敢輕易觸碰和靠近。
而此時的他,卻如同一滴即将蒸發水,讓人想要挽留和安撫。
黎元很難過,好像要哭了。
意識到這點,龐恕眉頭微縮,手指動了動,最終緊緊攥着壓下去,筋絡根根凸起。
最重要的是,他沒有聽到黎元的心聲。
相處了這麼多天,龐恕面上和黎元講話不多,其實在他看來,他是直接和對方的心聲交流的,說的并不少,甚至會産生很隐秘的,他們已經很熟很親近的錯覺。
現在聽不到,仿佛缺了塊什麼東西。
黎元的唇向下抿着,最後輕聲說了句,“好吧。”他轉身離開樓梯間,龐恕在這一刻有種強烈的,想要把他拉回來的欲望。
終究還是看着他的衣擺如一陣風略過,了無痕迹。
分明已經決定原離他了,為什麼還是會覺得遺憾。
黎元從小到大,都是很受歡迎的孩子,向來是别人往他身邊轉悠,别的不說,就這兩天上課的時候,坐他旁邊的同學不論男女都很願意和他說話。
他多乖多有親和力,他已經很主動地想要交朋友了,龐恕還是沒有回心轉意。
回宿舍的樓道上,黎元吸了下鼻子,手背蹭過微涼的鼻尖,進宿舍他一句話沒說上床,抱着被子把額頭抵着牆面。
得不到回應,他也是會傷心難過的,會懷疑自己哪裡做的不好。
剛才他很想問龐恕,為什麼對他這麼冷漠,如果是因為粉絲的問題,他會多加注意保護自己,但是決不會影響他們做朋友。
之所以沒問,是他能隐隐感覺到,不止是這個原因,畢竟反向思維去想,龐恕不可能一個素人朋友都沒有。
問題隻能是出在他身上。
哼。
他把手機摸過來,給高榕發消息:媽,我還是晚上鍛煉吧。
恨恨扔到床上,過了兩分鐘又撿起來:算了,還是早上吧。
黎元是有點高傲和好勝心的,事情越是奇怪,他就越想知道,尤其對方他還特别感興趣,不想輕易放棄。
高榕看見的時候,他的彎已經轉完了整個來回。
【高榕:我就說你起不來吧,還非要折騰。】
【一百元:我絕對能起得來。】
有個激起他勝負欲的人在,他絕對不能先說不行。
于是第二天五點的鬧鐘堪堪響起,黎元倔強的意識便掙紮着蘇醒,按掉嗡嗡震動聲,抓着床護闆閉着眼坐起來。
好不容易扒開快縫在一起的眼皮,光線昏暗中,看到的就是剛從衛生間出來,已經洗漱完的龐恕。
怎麼這麼快……不行,他不能輸!
黎元腦袋昏沉地想着,努力爬起來反身下床,站到地上時甚至晃了兩下,感受到龐恕落在他身上的視線,他咬了下嘴巴讓自己清醒一點,随後大步但輕聲地進了衛生間。
洗漱時被涼水一刺激,黎元清醒了不少,在陽台看到遠處已經有了蔚藍色的光,深吸一口清晨的空氣回到宿舍。
龐恕在穿衣服,低頭應該是在弄拉鍊,黎元立刻動作,比賽似的換衣服,用梳子抓了兩下頭發,再一轉頭,龐恕拎起包已經要出門了。
黎元不甘示弱,拿起昨晚就裝好了課程參考書的包,加快兩步搶在龐恕前面出了門。
出宿舍樓大門外面一個人也沒有,路上隻有一前一後的腳步聲,一個時而快時而慢,另一個則很沉穩。
黎元裝作滿不在意,忽然覺得自己很迷惑,他是想跟着龐恕去鍛煉的,但是現在他在前面,他怎麼知道龐恕以往都是去哪裡。
如果現在慢下來走在龐恕後面,會不會顯得他很刻意,很明顯。黎元沒想到自己能糾結到這個程度,都怪男色誤人,弄得他跟迷失心智的書生似的,那龐恕就是妖精!
沒辦法,他思索着學校裡幾個能鍛煉的地方,按照這個方向選擇了最大的操場,一路過去生怕龐恕轉了哪個彎就走了,最後踏上塑膠跑道還悄悄回了下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