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邊圍繞的,總是誇她的贊她的人,聽到的,也總是最順耳的話。
真真假假,時間久了,哪裡能保證,一定分得清?
時間久了,縱然是她,也同樣貪婪。
甚至,會變得越來越貪婪。
因此在祝家時,她一下子就能想到吸引祝世榮的話題。
長生。
哪個帝王,不想要長生?
她的軟刃幾乎全部傾瀉而出之後,越知初停滞在空中,仔細看着原本在她身上綁住的那些絲線。
她保留了絲線的牽制,就想通過細刃飛射出去的不同軌迹,來判斷它們所到之處,是否皆為硬度相似的泥土雜草,抑或是……暗藏玄機。
果然,在一處并不算遠的舊馬棚下,有一根瓊仙絲,被系着的軟刃牽引,一整根崩得十分細緊,若非材質特殊,韌性奇高——換成尋常絲線,隻怕已經斷裂。
她連忙順着那一根瓊仙絲的指引,飛身去往那個方向。
等落地後,越知初沿着瓊仙絲的指引,扒開了不少雜草後,總算發現,在這片馬廄的下方,雜草掩蓋之下,竟然真的有一個……
地洞入口。
又是地洞。
她面色凝重地收回了放出去的“化蝶”,那些瓊仙絲系着細絲軟刃,頃刻之間又都回到了她的腰間。
這個洞口不算大,但也比尋常水井再寬上一圈,目測也能讓身材魁梧的男子,站立着跳下去。
越知初還發現,在地洞入口處,有一棵雜草顯然與旁的不同,它似乎被人借過力一般從泥裡拔過,眼下,半個泥根都露出了地面——
那雜草的走向,于是也和其他的雜草不同,歪歪斜斜地倒向了地洞洞口的方向。
有不善輕功的人從這裡下去了。
這是越知初的第一個想法。
不懂武功,下這地洞時,才格外緊張,才需要像抓着井繩一般,本能地去攀着洞口的草。
并且,從泥土被拔出的痕迹看,也就在不久前。
她腦中閃過霍驿使和阿福的臉。
在驿站用飯之前,她确實留意了霍驿使和阿福的腳步,可以确定那位霍驿使确實沒什麼内力,不似習武之人。
可阿福的腳步卻輕快而紮實,虛虛實實,控制身形體态輕松而自如。
因而,越知初才會在他自稱“家奴”時,覺得有些奇怪。
家奴……
早在姬氏立國為“北虞”之時,便已經廢除了奴隸制。因此,買賣奴隸早已是違法之舉。
因此,“家奴”這個稱呼,越知初都許久不曾聽到了。
在如今的虞國,縱然是大富大貴的人家,對家中的侍仆或院中的護衛,也必須隻能“雇傭”之,要支付份例,也要保障他們基本的人身需求的。
有事要給允假,病了要給就醫。
即便是如謝軒一般的江湖名門,不守着朝廷士族們的規矩,暗中偷偷訓練了死士,讓他們心甘情願地為他賣命,卻也是不敢明目張膽,放任那些死士随意活動的。
若非被謝軒早就摧毀了意志,斷絕了其他生路,按照律法,死士們若要告官,也是足夠謝軒吃一壺的——
雖然,在這世道,謝軒當然也有辦法,随時應對,譬如買通官府,與朝廷狼狽為奸。
但縱使如此,謝軒也是要給他的死士們支付報酬的。
而仍然在豢養家奴的人家……
據她收集的情報,除了京城的高官巨富以外,屬實不多。
乍然聽聞阿福是霍驿使的家奴,越知初心中不是沒有想過,若非霍驿使的來頭不凡,那便是霍驿使對阿福,有過什麼天大之恩。
畢竟,她猜測阿福的身手應該不錯,又擅長下廚,對他們的态度,倒也無懈可擊。
以他的能力,在外找個活計養活自己,絕對不成問題。
朝廷律法在上,阿福若主動想走,霍驿使便留不住。
可阿福仍然甘願做個家奴,還帶着自稱他姐姐的阿翠。
這本來就是合澤驿站内,越知初最覺可疑的地方。
如今看着這個地洞,她幾乎可以推斷,霍驿使和阿福就是從這裡消失的。
那麼,江遇呢?
也跟着他們下去了?
越知初猶豫了片刻,随手自腰間拆下一把細刃,用作飛刀甩回了池仲靈所在的二樓。
又是一掌,将地洞附近的雜草全都連根拔起,全力揮開,露出了一片顯眼的泥地。
在泥地上留下了“蝶印”之後,越知初一個躍身,便跳下了地洞之内。
剛一跳下去,感覺到腳尖落地之後,越知初稍微用衣袖揮開了眼前迷蒙的塵土,就被她所見的景象驚呆了——
這個地洞……
不,這裡,竟然不是個地洞!